房间里的时空似乎被遥烈的话冻结了。
慕容尘努力地将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与龙王所说的故事连接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已簌簌地流下美颊。
慕容尘失魂地喃喃道:“不可能,不会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有什么证据?”
遥烈收起叹息与惆怅,正色道:“你体内的金龙血脉就是最好的证明。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龙族也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母亲将你藏得很好。她很清楚,一旦你的身份泄露,慕容武和月亮丘必会被赶尽杀绝,而你也会面临灭顶之灾。恰巧你继承了人类和神龙的两道血脉,所以当年你母亲便施术将你体内的金龙血脉沉睡,除非你死,否则龙魂不会觉醒,亦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身份。”
慕容尘立刻内视身体,果然丹田中已经空空荡荡,反而在她的心脏中游弋着一条金色神龙。龙威波荡,经脉中业力滚滚,不知比她来之前强了多少倍。
慕容尘呆滞地抬起头,喃喃道:“那擂台上的那个女孩是谁?”
一想起龙王擂上与她相貌八九分相似的龙族女娃,慕容尘心里就又下起了雨点。
在龙王擂上,她那雷霆万钧的一拳打伤了紫衣青年,青年业力不稳去掉了伪装,她在昏迷前看到了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遥烈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孙女,一颗已经比铁还要硬的心忽然起了波澜,他淡淡道:
“她是你的妹妹,名叫遥菲。当年你母亲回到龙岛时已有身孕,诞下遥菲后才去了葬龙谷。”
慕容尘身上的情绪慢慢凝固,挂着两条泪痕的脸上忽然闪烁着一种少女的光芒,她斩钉截铁地问道:“我母亲在哪?我要去见她!”
遥烈目光一暗,道:“你现在身体虚弱,还去不了……”
“我要去见她!”
慕容尘好像完全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居然娇蛮地冷喝起来。
遥烈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东西,慕容尘毕竟是他的外孙女。在这个世上,有哪个外公会责怪自己的外孙女呢?
而且,在遥烈心里一直充满了对遥尘的愧疚。当年他身为龙族之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封印修为,打入葬龙谷,在那神鬼共惧的地方受尽抽筋刮骨之苦。
若非慕容尘的忽然出现,这件事恐怕将会永远烂在他心底。
过了许久,遥烈看着满脸泪痕却不容拒绝的慕容尘,这副神情简直与当年的遥尘一模一样。
龙王轻轻地点点头,和蔼道:“好,你跟我来。”
……
如果你是一个正常的人或者妖,绝对不会愿意来这种地方。
如果你是龙族中的一条龙,听到这个地方绝对会不寒而栗。
葬龙谷。
对于龙族外的生灵来说,它只是三个字。
对于龙族的生灵来说,它是两个字:地狱。
生不如死的地狱。
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的地狱。
这是一个极端混乱的世界。
乌云压天,雷霆霹雳。江河倒涌,飞沙走石。一团团源自天地洪荒的本源之气在此膨胀,碰撞,让谷中时时刻刻充斥着无穷无尽的五行之罚。
在这数不尽的刑罚里,游荡着数不尽的孤魂野鬼,在电闪雷鸣中化作烟尘,又在山河崩陷中凝聚成形。
一次次轮回苦楚,一次次生死呼号。
哀鸿传遍彤云,凄厉响绝天地。
在此受刑的龙族皆要被打碎肉身,留下灵魄在狱中经受不生不死的折磨。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保住肉身,但承受的痛苦却要更惨更重百倍。
葬龙渊。
在葬龙谷最深最暗的西北方,宛如一道深黑色的伤疤,在吞吐着大地的哀嚎。
遥尘公主就被锁在深渊最深的地方。
……
静。
深不见底的静。
沉雾弥漫,日月无光。
昏暗的雾气浓稠得像沼泽里的泥浆,似乎要把这方寸之地与蓝天白云永远隔绝。
这里,是磨人灵魂的忘川河,是杀人诛心的阿鼻道。
无论是谁,无论修为通天还是遁地,任何一个神智清醒的来到这里,也会变得不清醒。
但此时,偏偏有一道清醒的声音在迷雾中飘来:“遥尘。”
随着这声轻轻的呼唤,一位须眉触脚的老人从迷雾中显出身来,就像忘川河里浮起的一条白布。
堕龙台上的那条金龙浑身金光收敛,变成一位女子模样。素衣螓首,眸如碧水,朱唇玉肌,秋光泛泛。
一代龙族公主,经历了无数次生不如死的折磨,仍然风采尚存。
她知道来的是谁,因为她身体里流着金龙的血,所以即便受了无尽的痛苦,她眼中依然闪烁着龙族至高无上的威严。
“龙祖爷爷,请恕遥尘不能给您请安了。”
女子柔声疲惫,双手双脚皆被铁链紧锁,铁链不动不现,一动金罚便会瞬间降临。
老人眼怀疼惜,却仍微笑道:“他一生不过数千载,你又何必苦苦执着?”
遥尘眼含慧光,朱唇轻启道:“龙祖爷爷,尘儿这样做从没有后悔。”
老人道:“为了一个人类,你荒废了金龙血脉。难道那人间小爱比整个龙族,比天地大道更重要?”
遥尘轻轻一笑,柔声道:“龙祖爷爷,尘儿只明白,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另一些,尘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失去再多也不后悔。”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你这个丫头,从小就这么倔。算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劝你,而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葬刑就要结束了。”
遥尘俏脸顿时一慌,就像秋水起了波涛,急问道:“难道他出事了......”
老人道:“他为了得到救你的机会,不惜出卖自己的家族宗派,以求得到强大的力量。可惜他失败了,负了重伤。”
听闻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