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指尖轻轻一扫,洞天中时空飞速轮转,再定身时,白云生已置身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天骨池。身旁的池子坐落在天骨池的最高处,幽绿色的池水中竟坐着五尊昆仑玉俑。
不等白云生疑问,西乞雷干净利落道:“你且坐好,我有三件事要告诉你,尔务必谨记在心,不可有半分差错。”
刚清醒不久的白云生一时间又如堕云端。西乞雷忽然变得有些着急,就像一个在密室中快要窒息的人,想要一口气呼吸完所有的氧气。
白云生在西乞雷对面寻了块岸石坐下,微微仰望着这个谋面不到一刻的神秘先祖。
西乞雷目光深邃,气息微促,看似悠悠道:“第一件事与黄泉族有关,汝当知晓。在鸿蒙之初,天生黄泉,掌控死气。先有黄泉始祖蕴死气练业力,持神剑开天辟地,在昆仑山创立不朽基业。始祖创出黄泉七脉,定为族人修行之道,七脉修至大成者被尊为黄泉七神。然而七脉之中,前六脉皆与业力相通,唯独离脉之道与业力相悖,修为愈深,愈会走火入魔,故渐渐被族人弃修,遂族中常有六脉相传。而我就是最后一届七神之首,西乞翁是我五师弟,师承极脉。”
白云生从“云雾”中捅出了一束光,有些明悟地点了点头。
西乞雷看着五百年后再次见面的这个年轻人,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没想到,你竟然承了离脉。”
“先祖,离脉…可有何不妥?”
白云生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小心问道。
“没有。”西乞雷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接着肃声道:“接下来是第二件事,汝须当心。”
“请先祖明示。”
西乞雷一字字道:“你须当心,西乞翁和他们的阴谋。”
“他们?阴谋?”
白云生忽然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周围纸色的鬼火扑闪扑闪地跳动着,天骨池四周的洞天里回荡着西乞雷沉厚有力的声音,仿佛有一根木桩在不停敲打着古老的铜钟。而白云生的脸色却宛如阳光变换下的湖面,时阴时明,时平时皱。
这是一段他从来不知的故事。
或许,是一段从来不为人知的故事。
故事离奇陆离,甚至让白云生开始怀疑,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所谓的事实和真相?究竟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朋友,谁又是敌人?
西乞翁乃是七神之五,却在五百年前——也就是白云生接受长生剑传承的时候背叛宗族,欲抢夺神剑,被西乞雷冒险打伤逼退。当时他与另外五神正在全力加持噬神阵,分身不得,而西乞翁的忽然退出让阵法大乱。六神拼死抗住了长生剑的反噬,使剑与人完成了融合。可六神中除了西乞雷重伤之外,其余五神皆被长生剑夺取了神智,只剩下残存修为的肉体,被西乞雷封入五尊玉俑,留在天骨池中。
而后,西乞雷出山追杀西乞翁,将其追至西荒妖界天帝山击败。但彼时他自己也被长生剑弑伤,经过一番激战更是强弩之末,遂只好将西乞翁就地封印在火神涧中。
西乞雷自知命不久矣,遂回到昆仑山先知洞,将修为和意识封入洞中玉俑,静待时局变幻。
此刻,白云生失魂落魄地自语道:“他竟然是昆仑山的叛徒......我却亲手将他放了出来。”
西乞雷却不以为意,振声道:“你不必自责,前尘往事皆乃天意。从封印老五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脱困,只是我没料到他竟然甘心与碧落族为伍,如此与虎谋皮之行径,实在难为黄泉族人。”
白云生抽了一口凉气,诧异道:“他与碧落族为伍?”
西乞雷扫了一眼白云生,目光里闪烁着极为隐晦的怜悯,缓缓道:“不错,你来到这里之前的人生,应该都在他们一手安排之下。碧落族灭门黄泉,将你带走,命人将你抚养长大,后你得到朱雀,继而拜师天帝山放出五师弟,修出业力,在巫云山与五大世家结仇,发现昆仑,成立弑灵,斩灭五大世家为烟雨楼清扫阻碍,又前去祖海削弱八圣,甚至你前去祖龙岛和地心界寻觅阴阳鱼,直到站在这里,都在他们的掌控和计划之中。”
嗡......
随着西乞雷一字一句地敲打,白云生精神一晃,双脚一软半瘫在地。一重重惊涛骇浪冲击着他的心墙,侵蚀着他最后一点关于对错、正邪、爱恨的清明。
“我的一生竟然活在敌人的算计中,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以为真相到了西乞翁那里就基本结束了,清晰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里才是起点!
不一会儿,汩汩寒气从脚底窜起,冰封了一身热血,浇灭了白云生的心火,他才木然地冷静下来,道:“那西乞翁为何要指引我到此,让我知道这些?”
西乞雷目露怜悯道:“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让你成为黄泉之灵。”
“那是什么?”
西乞雷收起怜悯的目光,脸上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往且郑重:“黄泉之灵是黄泉族中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唯有得圣剑认可之人,方有机会成为黄泉之灵。而且必须是修行者自己心肝情愿接受圣剑和业力的改造涅槃。当初在金銮大泽,那碧落族派人与你阴阳际会,以至纯至净之业力助你开启了黄泉之灵;而后在祖海,五师弟又骗你放下心障,吞食生命修行,进化黄泉之灵。如今你与圣剑已完全融合,灵体大成。”
白云生紧追不舍地问道:“可这有什么用?”
西乞雷冷冷道:“为了天书秘录。”
“天书秘录?”
“昆仑有言,传说只有黄泉之灵才能找到始祖留下的天书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