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海底神域。
今天的水晶宫显得格外忙碌,一查查宫女捧着红布鲜花珊瑚穿来走去,忙着装饰里外,让这平日寂静清冷惯了的水晶宫人气倍增。
前几日被白云生搅乱的气氛又恢复了起来。
小海葵扶挽着暮成雪在天廊上散步,廊道与海水相连,咫尺之外,一群群龙鱼、胭马、水灵母、朱灵兽游弋戏水,缤纷多彩的海族生灵穿花过珊,是水晶宫里浪掷闲暇的好地方。
暮成雪伤势好转,一张冷颜绽放,笑靥如风,正和小海葵指点着五光十色的海鱼,谈笑风生。
“小姐,你都好久没来天廊了。”
“是嘛,这里这么美,以前真是可惜了。”
暮成雪伫立在卿玉栏边,伸出玉指,碧落之灵的气息立刻引来斑斓鱼灵争相嬉戏,逗得东宫圣女好不欢乐。
一旁的小海葵看着从未如此快乐的主人,心里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因为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取舍。
七天前的暮成雪的确已经死了,七天后的暮成雪却还活着。
重生后的她忘记了曾经的爱和痛苦,摆脱了身心的煎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意。而变得可爱机灵的她也失去了曾经不可方物的气质,失去了坚定决绝的目光。
这究竟是幸是祸,是福是灾?
小海葵一直在问自己,要不要将暮成雪的过去告诉她——这是一个极端冒险的选择,它将毫无疑问地打碎圣女现有的安宁和开心,但却能让她找回自己和过去。
但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死之前的记忆真的还重要吗?
“我竟然不想看见小姐这样的笑容。”
小海葵看着暮成雪的背影,在心里独自低喃道。
……
“小姐,你开心吗?”
“当然啦!这些鱼儿都好可爱。”
“那就好。”
小海葵稚嫩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怎么了海葵,你最近脸色好差,有心事?”
“小姐别笑我了,我是小姐的丫鬟,哪有什么心事。”
暮成雪牵起海葵徘徊不定的小手,柔声道:“海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你化形之前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把你当他人看,你是这水晶宫里我最亲近的人。”
“小姐......”
小海葵忽然眼圈激红,楚楚泛光,她看着宛如亲生姐姐般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圣女,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倏地倾斜了她心中的天平。
不能再忍了,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暮成雪这样活下去。这不该是她的人生。
“小姐......”
小海葵勇气如瀑,涌满心头,但她刚张开嘴,耳边兀地传来一声温和的“霹雳”:
“雪儿。”
一道熟悉又恐惧的声音将她惊醒,只见东宫平阳潇洒走来,立在暮成雪身边,两人喜笑颜开地聊起天来。
这一幕映入小海葵的眼睛,就像眼里揉进了一粒砂子,想看不想看都觉得眼疼。
不过她可不敢生出半分咒怨之心,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水晶宫里,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平阳大人——他的谛听术通天辟地,只要他想,可以知道任何地方发生的任何事,甚至包括人的内心。
此刻的海葵已心生畏惧。方才她那点心思能瞒过东宫平阳的可能性有多少她不敢多想,因为一旦她被看透,那后果绝对不堪设虑。
可事实就是这样,你越往坏处想,事情就越会走向更坏的方向。
入夜,未时。
待暮成雪睡下,小海葵破天荒地得到了平阳的召见。
沧海亭。依偎在水晶宫旁的凤魄山上。山不高,却有石奇骏,树嶙峋。
一条长路铺满了红珊瑚,绵延下山直去水晶宫北门。
今夜的凤魄山上清幽安静,一盏灯火燃在亭下,阑珊殆尽。
“海葵拜见平阳大人。”
小海葵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身入亭,见东宫平阳正背身抚琴。
弦瑟渺渺,宛若孤鸿。
平阳不理,琴音未绝。
海葵只好静立一旁,心中小鼓早已被敲成乱麻。
待到一刻过去,琴声方止。
平阳起身转头,漠视着垂首的女孩,不冷不热道:
“海葵,你化身成人有多久了?”
“回大人,奴婢化得人形已有一十八年。”
“十八年,真是短短一瞬啊。你还是株海葵的时候就陪在圣女身边,对她的心事应该很了解吧?”
小海葵顿时肉跳心惊,暗觉不好,强行镇定道:“平阳大人,奴婢只是服侍圣女的丫头,哪里知晓圣女心事。”
“是嘛?可是那天你比我先见到了白云生。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平阳寒颜褪去,冷言又起,吓得海葵双膝一抖跪在地上,乞怜道:
“回大人,当时奴婢已被白云生摄住,意识全无,并不清楚他和圣女之间发生了什么,更没听见他们说的话。”
“你不要怕。”平阳俯身摸向小海葵的额头,阴阳怪气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心口不一,口是心非,真让人讨厌!”
“平阳大人,奴婢…奴婢没有......”
小海葵慌张的解释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扼住,她看向平阳的恐惧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因为此刻在她眼中出现的,竟然是白云生的影子!
“你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让雪儿回心转意,你竟然想多事,就别怪我了。”
“你......欺骗..小姐,不..是..好人......”
海葵挣扎的双手和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样,显得是那样无力。
冰冷的铁钳扭断了她最后的生息,粉藕般的双臂无力垂下,一双蓝瞳已灰暗无光。
就在此时。
“海葵......”
暮成雪熟悉的呼唤从山路上传来,不久前她在房间里看见海葵的留信,说有重要的事要来后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