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儿一身青衣,身段柔美。
她一挺胸脯,骄傲道:“奴家千杯不倒,老爷们就爱与我喝酒。”
香姐又道:“媚儿,你呢?”
媚儿一张小脸塞西施,她盈盈一福身:“奴家琴棋书画是不会,但是曲儿唱的好听。”
香姐又点了几个,无一例外,不是身段好,就是以色侍人有一套。
“听见没有。”香姐把玩着团扇,显然对贺云初不屑一顾:“风月场上,有这些就够了,至于你说的琴棋书画诗酒花,那是官家小姐们消遣用的,你看她们像官家小姐吗?”
贺云初将媚儿拉过来。
她撩起媚儿的衣袖,赫然露出纤白手腕上的青紫掐痕。
香姐见怪不怪:“那些老爷们在床上有些许癖好,那是常事,被玩死在床上的,我见的也多了,干这行就这样。”
贺云初:“可我不待见。”
香姐嗤笑:“你不待见?你以为全皇城围着你转呢?开青楼的,说这些不矫情么?”
是矫情。
这世上肮脏交易换钱的生意多了去了。
可贺云初眼下在琉秀坊,她见着了媚儿手上的掐痕,小柳儿喝多了酒捂着胃难受。
更重要的是,如同贺轻羽这些官家小姐,以为将一个女子扔到青楼随意践踏,就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都是爹生娘养,凭什么有的人就得甘愿在这泥沼中,混个身心俱伤?
“我没有不待见。”贺云初转了一把空杯子:“相反,我身处其中,才知女子多不易。”
香姐掩着团扇,别开眼。
“你也说了,一不小心被玩死在床上的不在少数,除此外,还得长期服用红花,还得担心是否染上病,这日子,就算挣了钱,有滋味么?”
贺云初将一众人看了一遍。
几个小倌儿看了看香姐的眼色,摇了摇头。
小柳儿搅着手帕,问:“可不做这个,又做什么呢?”
“是啊。”香姐冷笑:“你异想天开,想得简单,可她们有的落了贱籍,有的被家里卖到青楼,不做这个,哪来的钱脱籍赎身?”
落入风月的女人,人人身后都有一本一言难尽的经。
“所以让你们写啊!”贺云初不愿意矫情,她向来是个有了想法就要去做的人。
“香姐,但凡你今日是个男人,我也不说这话,可咱们女人,女人活着已经不易,何不换条路子走?”
香姐的来历贺云初向龟公打听了一些。
她嫁过人,后来夫家染上赌,将她卖到青楼。
上一任鸨娘死时,她拿钱盘下了琉秀坊。
她那日就能看出来,香姐这人虽说话不好听,但还有几分良知。
不然也不会容她说到现在。
果然,她话落,包括香姐在内的小倌们,全都露出一副动容。
自古女人最懂女人。
香姐道:“那你想如何?”
“官家小姐们会的,都不可轻易在外男面前展现,那么就势必有些男人想要附庸风雅。”
香姐点头:“然后呢?”
“给我十日,我必然给你一套琉秀坊最新的营业手段,在此之前,歇业!”
一个龟公忍不住道:“你疯了?歇业我们吃什么??”
香姐也隐隐皱眉。
“要想有好的收成,必然是先要付出,不撒种子怎么结果?”
小柳儿担忧道:“你让我们写擅长,那如若没有擅长的,就要离开琉秀坊么?”
“那倒不必,譬如小柳儿你饮酒厉害,想必喝过的酒众多,品酒也不在话下吧?”
这个自然。
小柳儿点头:“品种、真假、掺没掺水,我一品便知。”
贺云初又望向媚儿:“你呢?”
“我...除了歌喉,也没旁的会的。”
“歌喉好,已经难能可贵,包装一下,就是个未来之星。”
媚儿一脸迷茫:“包装...是什么?未来之星又是什么?”
贺云初没答,拍拍手道:“大家还是将今日写的交给我,我连夜研究一番,具体的,定下来再与你们说。”
大家都觑向香姐的眼色。
对方只是高深莫测地盯着贺云初一阵,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没反对便是赞成。
这贺云初心思灵动,方才说的,虽然许多她们都没有听懂。
但她们看懂了,贺云初不想她们继续靠卖身过日子。
若是有路可走,谁又愿意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是夜,琉秀坊没有开店。
一些老熟客围在阶下叽叽喳喳。议论不绝。
“怎么着啊,歇业也没个响?”
“就是啊,我前儿还约了小柳儿喝酒呢,打算玩游龙戏凤,这怎么不开啊?
“我被我家婆娘管了大半月,好不容易来,就想尝尝蝶落沏的茶,这搞什么啊?””
抱怨声不绝于耳,后面索性闹起来。
“开不开门?青楼做的就是我们的生意,你们若是不接客,我们就去隔壁招月坊了!”
“让小柳儿出来!”
“蝶落出来!”
龟公猫着腰赔罪:“真是对不住,我们琉秀坊需要整改十日。”
“十日?”一人难以置信:“你们开青楼的,有什么好整改?”
“说的对,能整出花来不成?”
“你们香姐呢?生意不好好做,还想不想挣钱?”
龟公满头大汗,应付不能:“我——”
‘嘎吱’。
大门打开,一袭红衣迈出来。
“这不是...贺七?她怎么还在这?”
“不是看破红尘,决定在琉秀坊接客了吧?那好啊,我出一两银子!”
“嘁,一个毁容的丑女,也值当一两银子?”
贺云初脸上的轻纱还在,皮下的伤疤瞧不清晰。
贺云初没理这些“诸位,琉秀坊整改是真事,十日后,定然叫各位看个精彩。”
“真当自己宫里出来的,是个凤凰呢?整改?你一个下堂妇在这充什么大花魁?”
“别搞笑了,香姐呢?这下堂妇脑子不清醒,香姐也眼睛瞎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