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融雪日,天大晴。
贺云初被媚儿拽着梳洗了一番。
她啧啧感叹:“这张脸倾城绝色,随便抹个胭脂就能叫人看呆。”
贺云初被抹了点胭脂,习惯拿起面纱要戴上去。
“做什么呀!”媚儿将面纱抢下来:“这疤痕已经无碍,你总是遮着做什么?”
贺云初不习惯那些落在脸上的目光。
“今日不同,你是去聊事情的,戴着面纱,别人觉得我们派头大。”
说的也有道理。
她偏爱红衣,今日也是一袭红。
镜中的人粉黛浅施,红衣衬的肤白似雪。
她取过一旁的貂裘给贺云初披上,还是那日贺云初宫里披的那件。
雪白的,领口一圈兔毛。
发上步摇微晃,出落婷婷。
媚儿都看呆了半晌。
贺云初却对自己的皮相不大在意,只道:“走吧。”
留听阁是个雅致地方,扶风城里的富贵人家闲时消遣的去处。
里头亭台楼阁,高山流水,还有一个有名的长春湖。
大约与弘法寺那个地热泉有些牵连,水流到此处,植物四季长春。
刚下车,正对面恰好迎上宋子都的马车。
这位宋侍郎果真年轻。
贺云初行了个礼,对方回了个揖。
瞧着,倒是个斯文有礼的读书人。
宋子都上前,眸光从贺云初身上一扫而过。
他城府颇深,倒是看不出面上想了些什么。
“近日多闻贺姑娘大名,不曾想见了,竟然是如此天资。”
贺云初自然回礼:“宋大人年纪轻轻,位居高位,才叫云初佩服。”
一来一往,互相恭维。
进了门,去往宋子都已经订好的回廊亭。
媚儿跟在贺云初身侧。
她第一次见识这场面,不由有些战战兢兢。
生怕出错。
贺云初回身拍拍她的手:“莫紧张,有我呢。”
她再回眸的瞬间,却瞳孔一震。
前方的宋子都步伐颇快,对后边无知觉。
贺云初视线一停,媚儿便也看了过去——
她看见两个人。
男的赫然是来过琉秀坊的,那位叫容锦的容大人。
女的么——
天青色大氅,出落雅致,额间一点朱砂。
赫然也是个天仙美人。
虽然与贺云初相比,要略逊一筹。
不过她与容锦站在一处,倒是登对养眼。
媚儿小心翼翼地注视贺云初的神情,恍然想到此前曾经听过的传闻。
“我听说,这容府里头养着一个小姐。”
贺云初侧目:“小姐?”
“嗯,听说是容家的旁支,这小姐的父母曾经立功,圣上封赏了郡主之名,因年幼,养在容老爷名下。”
郡主。
那是多尊贵的身份。
媚儿小心地加了一句:“其实论起来,她与容公子可谓是青梅竹马,不过我也是瞎猜的,毕竟我没见过。”
贺云初又看了一眼。
多日不见,容锦看起来倒是无恙。
他与人游园,其乐融融。
这旁边的小姐貌美如花,正举着手中红梅跟他玩笑。
侧头的瞬间,容锦的视线扫了过来。
而后一愣。
贺云初收回眼神,专心脚下走路。
她淡淡道:“挺好的,郎才女貌,青梅竹马。”
不论这位是不是养在府中的小姐,还是随便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看起来都与容锦挺登对的。
媚儿原本以为她会有些情绪。
可话说出来,也没听出情绪。
她方才有些故意,青梅竹马那句本来可以不说。
但是她当贺云初是朋友,说出来也是个提醒。
男欢女爱是常事,容锦身份尊贵,与如今的贺云初云泥之别,她怕贺云初太上心。
卫司韫视线随着回廊那道红白的身影走了一道。
身边林清柠轻声唤:“殿下是见着熟人了?”
她分明看见了方才那人——贺云初!
媚儿没猜错,林清柠确实是容府养女,安平郡主。
不过有一点她说错了,林清柠与容锦关系没有特别亲厚。
青梅竹马谈不上。
顶多是个玩伴。
林清柠与卫司韫的关系反而要好上一些。
今日来留听阁,也是林清柠约的。
卫司韫道:“贺云初。”
林清柠浅笑:“近日听闻她颇多事迹,也算闹腾,与往日变化颇大。”
卫司韫点头:“是挺闹腾的。”
察觉卫司韫应话有些敷衍,林清柠嘴角的笑意一僵。
“不知她今日来留听阁做什么?我看前边的是宋子都宋大人。”
卫司韫若有所思:“大约是又要闹腾。”
那日后已经八九日未见。
卫凛身子还没好利索,朝事加上连生蛊的事,卫司韫忙了有一阵。
今日是因有事问林清柠,才应邀前来。
可方才贺云初撇来那眼,分明冷淡。
往常若是见了他便扑过来了,下堂后见了也当没见着。
这丫头当他是容锦,跟琉秀坊众人交代不能提他,是怕他招惹上麻烦。
方才若是真冲过来,他‘容锦’的身份必不能保全。
卫司韫其实有些好奇她知道自己身份时的反应。
不过远远瞧着,卫司韫觉得她瘦了几分。
按理说,宫里那一趟过后,琉秀坊的日子应当好过些。
怎么还跟宋子都扯上关系了?
“殿下?”林清柠手上红梅晃动,唤他:“是否过去打声招呼?”
“不了。”卫司韫回神:“去沏茶。”
贺云初刚坐下,单刀直入道:“宋大人金贴一下,必定是有要事,想必是看见琉秀坊的股东公告了?”
宋子都唤人来煮茶。
本也是私事,没什么好避讳。
“是,本官看中贺姑娘的经商之才,想要寻求合作。”
湖中仙气袅袅,绿植环绕。
贺云初瞧着景,却没觉得高兴。
“大人想如何合作?”
“不瞒姑娘,这留听阁,是在下的产业,不过近年来不景气,姑娘要扩展琉秀坊,缺不缺场地?”
贺云初暗叹:大鱼啊!
这宋子都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