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风声渐起,不一会儿,夹带着秋寒的雨滴便稀稀拉拉的落了下来,水汽腾腾,烟雾弥漫。
或许是这个原因,还未入夜,城西的街面上游人出奇的少。
小酒馆里,点起了炭炉,温着黄酒,香气冲澹了空气中湿润的秋寒。
陆文昭一个人走进酒馆,打发走伙计,旋即坐下静静等待起来。
过了没多久,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个鬼天气,说变就变!”
来人抖了抖衣袂上的水珠,又掏出一块上好的丝绸秀帕,在沾满泥泞的金边靴子上仔细擦了一遍,雪白的丝帕瞬间染得污秽,这人皱了皱眉头,旋即随手将丝帕丢进了泥水之中。
“陆千户,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这人身材高大挺拔,面貌俊秀,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又尖又细,不曾想竟然是个太监。
“赵公公,找我何事?”陆文昭不动声色,举起酒杯。
此人,便是魏忠贤的义子,赵靖忠。
“陆千户,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日,你抄了我的三个店铺,至今还没有说法呢!”赵靖忠说话的时候满脸笑意,看不出半点生气。但是真以为他表里如一那就大错特错了。
做太监的,从小就在宫中侍奉贵人,早就练就了这么一副嘴脸。
“你的店有违规经营的违禁品,已经查抄入库,赵公公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你该怎么跟魏公公交代,为何你店里,查出了来自金国的违禁物!难不成,赵公公和金国有什么联系?”陆文昭冷哼。
如果说之前答应帮叶君杀赵靖忠那是被逼无奈,但是抄了店之后,陆文昭也想砍了这条阉狗。要知道,当初在北方,他正是和金国交战,差点死了,是沉炼把他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
“些许货物而已,跟金国做生意的又不止我一家,陆千户何必抓着不放呢?都是给魏公公办事,你把东西和店铺还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赵靖忠笑眯眯道。
“不怎么样!”陆文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勐地一摔!
摔杯为号!
砰!
一旁的隔间闪出三道身影,将赵靖忠围在中间。
“陆千户这是有备而来啊!看来你是铁了心跟魏公公作对了?”
出乎意料,赵靖忠丝毫没有掉入陷阱的惊慌。
陆文昭隐隐有些不安,直接动手,道:“师妹,动手!”
刷……
长刀出鞘,直取赵靖忠面门。
同时,另一把刀更快。
那就是丁白缨的刀。
论实力,丁白缨还在陆文昭之上。
论杀心,丁白缨一直觉得师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被叶君胁迫,所以更迫切想要杀掉赵靖忠,脱离叶君的掌控。
一刀在前,丁白缨长刀力噼华山。
左右两边被丁泰和丁翀堵得严严实实。
留给赵靖忠的,似乎,只有等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对于陆文昭的攻击,赵靖忠看都不看,反手一甩,手中一刀寒芒闪过,直接荡开了陆文昭的长刀,旋即两手一握,两件短兵从袖中滑出,严丝合缝拼接在一起,变成了一杆长枪。
锵——
一身幽幽金属嗡鸣。
丁白缨全力一刀,竟然被挡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太监,竟然是一个一流高手。
赵靖忠冷冷一笑,道:“果然如此。只可惜,你们想要我的命,有人也想要你们的命!”
“动手!”
赵靖忠一声令下。
楼上竟然钻出十几个身穿黑衣,手持火铳之人。
“火铳,快退!”
陆文昭面色狂变,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和猎物的绝色瞬间转换。
除非是真气境强者,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横练铁布衫也不见得能挡得住火铳。
砰砰砰……
数枪齐发,硝烟弥漫。
丁白缨,丁泰和丁翀也都是战场下来的,深知火铳的威力,第一时间就躲了。
丁白缨速度最快,躲过几发铅弹。
丁翀将盾牌护在身前,就地一滚,几发铅弹打在藤牌上,洞穿而过,但是威力已经没多少了。丁泰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两颗铅弹打在身上,爆出一团血雾,跌倒在一旁。
“师妹,快走!”陆文昭大吼。
“我不走!”
丁白缨咬着牙,眼中喷火,宛如一只猎豹般蹿上了二楼,朝火铳手杀去。
人是跑不过子弹的,杀了这些火铳手,或许还有逃命的机会。
卡察——
丁白缨一道将面前的火铳砍断,头也不回再杀向下一个,在她身后,那人僵硬数秒之后,才轰然倒地。
“陆千户,看来,我们俩需要一对一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暗中又出现两杆火铳朝陆文昭激发。
陆文昭只能狼狈躲避,赵靖忠冷笑起来,手中长枪瞬间刺出,挑中陆文昭的胳膊。
“快走!丁翀快走……”
陆文昭知道陷入了埋伏,已经走不了了。师妹也杀红了眼,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
只是,陆文昭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赵靖忠会知道自己要杀他?他又奉了谁的命杀自己?调动这么多火铳,可不是赵靖忠能办到的。
除非是魏忠贤!
魏忠贤为何要杀他?自己伪装这么多年从未暴露!
难道是信王?
不可能!
陆文昭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可此时此刻,还有别的可能吗?
前几日,叶君的话突然浮现心头。
“狡兔死,走狗烹!”
可是,现在,狡兔没死,为何自己就被抛弃了?
这一刻,陆文昭如坠地狱,牙龈都快咬出血了。
“杀!”
他要杀出去,亲口问信王,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
南镇抚司中,在叶君的循循善诱之下,张人凤终于开口,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密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