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夜色下,一座偌大的府邸灯火通明。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白玉阶上满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
这就是当今皇子,京城唯一王爷,信王的府邸。
此时,府邸内有幽幽的琴声响起。
大堂内,信王微微闭目沉思,看不出表情,谁也猜不到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从他右手不停地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和之前北斋被抓不一样,陆文昭知道他太多秘密,甚至沉船桉就是陆文昭亲自参与,郭真也是陆文昭动手……
现在陆文昭落到了南镇抚司手里,万一把他给吐出来。
谋杀皇帝?哪怕他是皇子,下场也不用多说。
只要把陆文昭他们杀了,再一把火烧了南镇抚司,这个秘密就此付之一炬,无人知晓。我还是父皇的好儿子,还是大明的信王。
信王内心安慰自己。
只是一个小小南镇抚司而已,脱脱武功高强,手到擒来的小事。
但是不知为何,今晚,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就连以往觉得悦耳的琴声此时也显得十分躁乱!
“别弹了!”信王忽的低喝。
琴声戛然而止。
夜风吹起帘子,露出北斋的身影。
北斋面无表情地起身,道:“既然王爷不喜,那我先退下了!”
“我……我不是说你,只是……今晚事多,烦心……”信王想要解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信王终于知道,内心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你是脱脱……”
信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神情震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个让他多次忍不住心动的曼妙女子,此时的模样却凄惨至极。
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信王面无人色,差点吐了出来。
这哪还是一个风华绝色的女子,分明就是一个厉鬼。
这副模样,别说是信王,哪怕远隔十米开外的北斋也是吓得面色苍白,无法直视。
“我中了埋伏!”
脱脱无力的跌倒在地,信王下意识伸手去扶,半路却缩回了双手,看着对方凄惨如厉鬼般的恐怖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惧色,急道:“你在这别动,我去叫御医!”
北斋犹豫了一番,走了过来,将其缓缓扶起,靠在墙上。
“师妹,看到没有,这就是男人!”脱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你别说话了,等大夫来吧!”北斋和她关系并不好,甚至没见过几次,但还是耐心劝道。
“御医来也没用,除非能有肉白骨的圣药,否则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脱脱眼神充满了死寂,道:“虽然你我相处不多,但你是师傅看好的人迟早会被收入门墙,我也算你的师姐吧。”
“我给你个劝告,进了宗门就别下山了,更别信男人。他们都是把我们当成玩物,当成棋子……”
……
与此同时,信王府外,一行人手持刀兵将王府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
“锦衣卫,捉拿要犯,速速退开!”
“大胆,此乃信王府,你们敢闯?不怕掉脑袋吗?”
信王闻讯赶来,眼见一群人围堵王府门口,原本愤怒的心情直接失控,怒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闯我王府?”
“在下叶君,南镇抚司百户,缉拿要犯而来,”叶君澹澹道,“还请王爷让人打开大门,不要阻拦公务!”
“你就是叶君?好得很!”
信王勃然大怒,看向叶君的目光,恨不得吃肉喝血,喝斥道:“我乃信王,你一个小小百户,也敢进我的王府搜查?你想造反吗?”
“造反这两个字,王爷恐怕比我更清楚是什么意思!”叶君神情漠然道:“锦衣卫奉命搜查宝船一桉的要犯,涉及天子安危,难不成,信王要包庇逃犯吗?”
“你放肆!我的王府,哪来的逃犯?敢闯我王府,你的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信王色厉内荏道。
“那就不劳信王关心了。”
叶君一挥手,厉声道:“进去,搜查要犯!谁敢阻拦,一律作为同党处理。”
对方几次三番对自己下手,如果不是自己有底牌,恐怕今晚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生死大仇,别说你是王爷,就算是皇帝,叶君也敢拔刀。
“你好大的胆子!难不成,你要连我也格杀勿论吗?”
信王大怒,转而向叶君身后的人训斥道:“你们都是锦衣卫?我现在命令你们,全部离开!”
“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只听天子。信王你要是想指挥锦衣卫,还是等你成天子再说吧!”叶君冷冷一笑。
“给我进去,搜!谁敢阻拦,罪同谋逆。”
“放肆,你们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
就在此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圣旨到!”
尖锐的声音响彻寂静的街道。
圣旨?
这一刻,所有人不由色变。
太监朗声道:“皇上口谕:信王交友不慎,遭奸人误导,行差踏错,罚其在王府闭门思过,半年不得出府!有妖女祸国之栋梁,罪不可赦,打入天牢……”
好家伙,三言两语,就帮信王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圣旨与其说是降罪,倒不如说是传旨申饬。
谋刺皇帝,罪同造反,仅仅是罚面壁半年,这皇帝对信王还真是偏心啊。或者说,老朱家的传统就是如此护短。
只是,叶君微微皱起眉头,只觉得,这圣旨来得未必太过巧合了一点吧。
老皇帝昏迷这么久,怎么突然就醒了?
难不成,一直是装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作壁上观?眼见事情要水落石出了,便派人强行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