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鼠精载着马车行得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来到了长安城的西北。徐恪依稀认得那里便是昔日的醴泉坊。待得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宅门前之后,众人便尽皆下车。徐恪只见门前矗立着两头高昂的石狮。一只石狮少了前腿,一只石狮缺了后腰,那两只石狮虽已残破不堪,然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那一座大宅,恰正是自己昔日与胡依依、姚子贝居住过的徐宅。
怡清推开了大门,便引着众人纷纷入内。白鼠精驮着马车进到前院之后,怡清便自背囊中取出了一副“红毛胆”,扔给了白鼠精。那白毛巨鼠一张口接住了巴掌大的红毛胆,三口两口便吞入肚中。它鼠头高扬,左右连续摇晃了几下,神情好似甚为愉悦。怡清朝着白鼠精吩咐道:“舒恨天,今晚辛苦你了,吃了红毛胆你就歇息去吧!明天我再赏你几块狼肉尝尝……”白鼠精朝怡清点了点头,便爬到墙角中顾自睡觉去了。
众人见怡清训得那白鼠精如此服服帖帖,各自心感好奇,都不禁赞叹不已。然此时,这一行人刚刚与红毛怪兽大战了一场,又连夜赶至长安,也都已累得不行。当务之急,须得找一处地方,让他们好生歇息一番。
怡清带着众人穿过残破的门廊与零乱的碎石,来到了后院。一路上,徐恪眼见昔日自己的这一座豪阔的大宅,如今已然围墙坍塌,楼台倾颓,早已是破败不堪。与其说是一座宅子,不如说是在一片废墟中建起了几间小屋,而那几间小屋,也都是建在宅子里的后院。
徐恪记得自己当年是与胡依依、舒恨天分住在三个院落。自己住在“鸿鹄居”,舒恨天住的是“玲珑居”,而胡依依与姚子贝住的地方却在最里面,名曰“榛苓居”。
怡清却仿佛对这宅子的构造甚为熟悉。她将众人引至后院正中间,便进行了一番分配:她让东山与北岭四人去往“玲珑居”内的两间屋子居住。自己与慕容嫣住进东边的“鸿鹄居”。而最里面的“榛苓居”自然是让给了胡依依与姚子贝。至于徐恪本人,怡清并未说明,言下之意好似,你爱睡哪儿就睡哪儿……
吩咐已毕,怡清便道:“大伙儿今晚也都累了,先各自回屋好生睡上一觉。每一间屋子里都有床榻被褥,虽然简陋了一些,将就着也能对付。待睡饱之后,晌午时分,咱们再到后园的‘闻雨亭’汇合……”
“闻雨亭……还在吗?”徐恪不由得问道。
“倒啦!不过,后来又被‘你’修葺好了!”怡清不耐烦道。
东山应了一声,便带着北岭、西川、南原走向玲珑居。他们身上虽然多处受伤,好在都只是伤在了皮肉,此时流血已止,心知已无大碍。四人便分别进了两间屋子内,各自躺到了床上,倒头即睡。
此时仍处寅时暗夜,胡依依心神疲惫,只觉困顿不堪。她虽然对这宅子甚感好奇,但也无心多问,便向怡清等人告辞,与姚子贝相互搀扶着回榛苓居歇息去了。那榛苓居内整好建了两间小房,两人一人一间,各自进屋入睡。
徐恪此时虽然左腿流血刚刚止住,夜间还经历了一场奋战,但内里精神依旧健旺。他忍不住问怡清道:“怡清姑娘,这座宅子不是早就倒塌了么?何时在这后院里又造出了六间屋子?这些屋子都是你造的么?”
怡清不以为然道:“我哪有这功夫!这六间房子还不都是‘你’自己造的?”
徐恪疑惑道:“‘我’自己造的?‘我’不是一直在许昌么?何时来长安造了这几间屋子?”
怡清不耐烦道:“不跟你说了,眼下我和小嫣妹妹要去歇息,有什么话,等到晌午之后再说吧!”言罢,她便拉着慕容嫣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鸿鹄居内。
那鸿鹄居内却造着一大一小两间房屋,怡清强要慕容嫣睡在了大屋,自己独自走进小屋里睡了。
片刻之间,众人便都已各自散去,这一处破败的后院中就只留下了徐恪一人。他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的徐宅里拢共也就六个房间,每个屋子里都已住了人,他也不知该去何处安睡?
此刻,长安城北的那一个巨大的“魔洞”,正在不断地向天空喷吐着黑烟。那滚滚浓烟无穷无尽地向四周扩散,直至遮天蔽日。饶是如此,徐恪也依稀能窥视到,东边的一轮晓日,已然缓缓升起,那万道金光跃然于黑烟之上,照耀于无边的广宇,仿佛正努力地想刺破黑烟的阻隔,向人间释放一丝光明……
徐恪挠着头,百无聊赖,只得一瘸一拐地踱到了后园中间的那一间“闻雨亭”中。他记得原先的后园,中间挖着一个大池,池水清可见底,池中种有莲花。那闻雨亭便筑在池水旁的一处假山之上,微风吹来,池中莲叶亭亭摇摆,煞是好看。想当年,自己便经常与胡依依一道,坐在闻雨亭中,或赏荷、或用膳、或品茶闲聊……
他缓步踱到了后园中间,只见原先的池塘早已干涸,里面堆满了灰土乱石,只旁边的闻雨亭却还是修葺如新。他走进亭子里,依栏而坐,对着眼前的这一片残破景象,心中又回想起十年前与胡依依相对而坐的情景,不由得感慨万千……
十年前的长安,是何等的繁华壮丽!十年前的徐宅,是何其地宏阔精美!十年前的那一日,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离开
徐宅赶赴神王阁之前,还与胡依依在闻雨亭中就座,一起品茶赏雨,一起言笑晏晏……当时的这一幕画面,犹如发生在昨日一般!一转眼,匆匆十年便已过去,如今自己重回长安,眼前的景象竟已残破至斯!
徐恪心中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