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三十、午时、长安城南,金顶山附近】
徐恪别了南宫之后,遂亲往尚马营挑了一匹健马,出了青衣卫,骑上马直奔城南。
他自修行“太乙昆仑决”之后,日日行气导引,内功已日益深厚,举步之间,较之常人不知快出多少。是以,他日常在长安城内行走,几乎从不用马,闲暇之时,自可徐徐漫步,有事之时,则立时提气急奔。若他真要催动脚力,便能行得如风一般,就算饶城一周,也用不了半个时辰。
今日,既然师兄有命,他便骑马直往城南的明德门而行,他心中猜想,师兄今日必是要与他一同往城南的郊外去捉妖。
果不出所料,他来到明德门外,见了李义之后,李义便领着他一路往南骑行,直往金顶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两人打马并辔而行,各自都收住了缰绳,让胯下健马不致行得太疾。
这一日,天气兀自晴朗,一轮暖阳当空朗照,长安人以为的一场大雨,却迟迟没有下来,反倒是四围漫卷而来的山风,呼呼直响,直吹得两人的长发,随风乱舞。
两人在城南郊外的官道上,一边骑马,一边说话。
李义道:“师弟,明月这桩案子,麻烦了!”
徐恪道:“师兄,皇上不同意放人?”
李义摇头不语。
徐恪问道:“师兄没有将案子的真相告诉皇上?”
李义还是摇了摇头。
徐恪又问:“皇上已知道了真相,却还是维持原判,不肯放人?”
李义点了点头。
徐恪不满道:“师兄,这我就纳闷了,皇上既已知道了明月不是凶手,却为何还要将明月她们,尽数赐死?”
李义仰天叹了一声,这才将自己,昨夜进宫面圣的经过,大致说给了徐恪听。
……
原来,昨夜,皇帝将自己为何要将整个翠云楼中人尽数赐死的缘由,告知了李义之后,李义还是坚持己见,固执地恳求他父皇,不要将这些人全数赐死。
皇帝被他这个儿子弄得极是烦躁,然他也知道李义耿直的个性,是以也不能对之强行压服。到最后,皇帝冷笑了一声,便给李义出了一个难题:
“义儿,父皇也不为难你,眼下,离这些人行刑之日,尚有一日的期限,若你们能在一日之内,抓到本案的元凶,将那猫妖带到朕的面前,朕便将翠云楼里的人尽数赦免,如若你们抓不到元凶,这些人就只能全都处死,至于那位明月么,也依然要处以凌迟之刑!”
“父皇!”
“不要再说了!”
李重盛大声呵斥了一句,当即起身回他的寝宫。
李重盛这一生中,待两个儿子最是亲近爱护,其中一个便是赵王李义。然此时,他脸色凛然,双目不怒自威,竟是少有的一脸怒气。李义见他父皇脸上的怒意已如此之盛,当下也不敢再言,只得俯身行礼之后,恭然退下。
皇帝却在李义身后,又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
“义儿,那些个青楼女子的命运,你怎会如此关心?你今夜是不是……受人之托?”
李义这才想起,他进殿之后,一直忙于和他父皇争辩,徐恪的那封奏折,他竟还未来得及呈上。
他急忙转身,又走到御前,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奏
折,向李重盛禀道:
“父皇,我师弟徐无病,上表弹劾青衣卫的杨文渊,说他目无法度,放纵手下,将翠云楼抓来的那些姑娘随意强暴,惨加虐刑,以致于南牢中的女犯尽被摧残,惨不忍睹……这就是无病的奏折,请父皇过目!”
“哦……呈上来!”皇帝闻听此语,倒是来了兴致。
高良士急忙取过奏折,小步跑到李重盛身前,恭恭敬敬地呈上。
李重盛展开奏折,看了片刻,不由得频频点头道:
“小恪的这笔字,倒是不错,字如其人啊,外秀而内朗,刚正而不阿,好!”李重盛放下奏折,思忖了一会儿,道:
“嗯……这件事朕知道了,明日一早,朕自会处置,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朕乏了,你也回去睡吧!”
“儿臣告退!”
……
徐恪听罢,立时急道:
“师兄,才一日?一日之内,叫咱们如何抓得住猫妖?!”
李义也叹道:
“咳!没法子,父皇的脾气就是这样,他一旦决定的事,任谁也劝不过来呀!”
“这……这怎么办?”徐恪心想,我们先前已抓猫妖抓了一个月,连一根猫毛都没有抓到,如今只有一日之限,除非有神仙降世相助,否则,任我们将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难找到那猫妖啊!
李义又劝道:
“好在,你的那封折子,父皇倒甚是赞赏,他说你字写得不错!今日一早,父皇的旨意,是不是已经到了你们青衣卫?”
徐恪不由一阵苦笑道:
“皇上的口谕是到了,然则,我写了一大通杨文渊的罪状,皇上却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杨文渊那厮,身为南安平司的千户,暗里的进账不知有多少,他会缺那区区七百两的俸银么?”
李义不由甚是奇怪,他不无诧异道:
“父皇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银?这……这也太……”
毕竟是他的父亲,李义接下来的那半句话还是忍住没讲。
两人接着打马南行,一时间,尽皆心事重重、默然无语。
……
李义心想,父皇为了遮住六弟的丑事,竟要不惜将翠云楼中的一百五十多条人命,尽皆处死,这样做委实是过分了一些,然若是从大局来思考,这样做却也不无道理。父皇说的“心慈者不能掌天下”,兴许也是至理!六弟毕竟是一位皇子,皇子再如何玩世不恭,亦不能堕落到私开妓院的程度!此事若传了开去,非但天下百姓,就连满朝文武、军中将士,他们又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