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开始行刑。然而,负责管理诏狱的首席百户古材香,早已叮嘱过,今日正值天子上朝,万一天子兴致大发,话说得多了一些,监斩官不定能来得及赶到。古百户当时就吩咐掌旗,只要午时三刻一到,不管监斩官有没有到场,立即开始行刑,切莫误了人犯上路的时辰!
那时的古材香心中还有个计较,这一百多个女犯中,大多曾被南司的卫卒奸污过,听说今日的监斩官之首,还是当朝的八皇子晋王殿下,若万一晋王爷较起了真,询问这些女犯因何被人强暴,他无论如何也难交代得过去,要是搞不好捅出了那张巨额银票,他头顶的乌纱帽都要不保。是以,古材香的心里,还巴不得晋王最好因为今日早朝之故,只顾得上去菜市口,而来不及到诏狱来监刑,那样的话,卫卒们就可以从容地送那些女子上路。
于是,到了午时二刻,那名掌旗见监斩之人迟迟不到,又见待处决的女犯如此之众,他心中还挂念着自己的那一顿青衣卫的“丁餐”,于是挥了挥手,便命卫卒将第一批女犯送上白绫……
只听一个嗓门大的卫卒喊了一声,“时辰到了,姑娘们请上路!”那三十位女子,顿时又是一通嚎啕大哭之声。
有几位年纪较大的女子,见已无路可走,只得缓缓走上了那一只木凳,将自己的脖子送入了白绫之内,然后无奈地将凳子踢开,只觉脖颈处猛然一紧,便已渐渐失去知觉……
其余年纪还小的女孩,兀自不愿上凳,还站在那里不断地抽噎着,仿佛仍不甘心就这样无辜受死,旁边的卫卒见状,不耐烦地大喊道:
“快点上去!后面还有好多人呢!再不上去,老子可要动手送你上去了!”
于是,更多的人止住哭泣,壮着胆子走上木凳,一个个都将自己的脖子送入了白绫之内……
“住手!”
这个时候,南宫不语终于疾步走了进来。
“快!快将那些人放下来!”千户手指着高悬于梁上的女子,命令掌旗道。
“千户大人,这……?”那掌旗还有些纳闷,心道皇上不是赐她们尽数自缢么?难道临时又改了主意,要把她们都拉去斩首?
“圣上已免了她们的罪,快救人!”
“是是是!”
掌旗再不敢耽搁,于是和十几个卫卒一道,急忙抢步上凳,将那些已然挂在木梁上的女子,一个个都放了下来。
有六个年纪最长的女子,此时已被白绫勒得昏死了过去,卫卒忙取来温水姜汤,又是掐人中,又是摁胸口,终于将她们从黄泉路上,都给艰难地拉了回来。
南宫不语面朝掌旗怒斥道:
“午时三刻未到,监斩官不在,汝等因何就要匆匆行刑?!”
那名掌旗见千户大人发怒,吓得赶紧跪倒在地,惶恐道:
“这……这……”他想要辩解,这是百户大人的吩咐,但话到嘴边,还是不敢出口。
依着南宫不语的脾气,他当时就要命人将那草菅人命的掌旗拉出去重责二十大板。然他转念一想,这多半就是古材香的吩咐,算啦,自己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给古材香一个面子吧!于是,南宫千户转而训斥道:
“皇上今日早朝之时,已
赦免了所有翠云楼人犯的罪!本司今日若晚来半刻,就有几十人因你而枉死!你这狗奴才,今日本司权且记你一过,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是是是!小的知罪!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那掌旗吓得双股战栗,竟差一点也尿湿了裤子!
接下来,南宫不语便命所有女犯尽皆下跪,他高声宣读完了皇帝的口谕之后,又温言安抚了她们一番,最后,千户大人还向那些女子和颜叮嘱道:
“圣上非但免了你们的罪,且还了你们自由之身!你们先在这里头少待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自有人会发一些盘缠给你们。你们吃了饭,拿了银两,便各自回家去吧!”
自然,所有的女犯,尽皆朝南宫千户跪谢不已,仿佛,此时救下她们的,不是皇上的旨意,全是南宫千户的功劳。
南宫又对掌旗吩咐了几句,命他好生照顾这些女子,到伙房内去为她们各自取一份午饭,一会儿就有人将姑娘们的盘缠送来云云,掌旗自是连声答应。
南宫不语回到自己的公事房,恰是午时三刻之时,卫卒们为千户大人领来了一顿丰盛的“青衣卫甲餐”,摆列在了千户大人的桌案之上。
南宫正在房内用膳,那首席百户古材香却讪讪地走了进来。
见古材香垂首肃立在自己对面,南宫不语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却挥手命他坐下,道:“一起吃吧!”
“是!”
古材香立时堆起一副笑脸,忙躬身落座于千户之侧,便舔着脸与千户大人一道吃起了午餐。
古材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壶,为南宫千户与自己斟满了酒,举起酒杯,主动赔罪道:
“大人,属下管教不严,令诏狱内的那些女犯,差一点无辜枉死,属下先自罚一杯!”
“一杯怎么够?”
“是是是!属下自罚三杯!”古材香一气喝了三杯烈酒,见南宫千户终于面色转缓,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两人吃了一会儿酒菜,南宫便问道:
“那些女犯,还好吧?”
古材香忙道:“都挺好!她们知道自己不用死了,高兴还来不及,此时,她们都在对千户大人千恩万谢呢!”
“卫里给她们发了多少盘缠?”
“每人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南宫摇了摇头道:“着实少了一点!有些姑娘离家较远,这点银子,怎么够回去?”
“卫里的公银拢共也不多……”古材香抿了一口酒,道:“沈都督能给她们每人发五两银子,已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