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田生,你留一下!”下学的时候,夫子喊住心不在焉的蒋田生。
他上课走神,已经被夫子打过好几次手板儿了,这会儿左右手都是红肿的。
昨晚家里的钱全没了,娘说,明年他的束脩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
蒋田生耷拉个脑袋站在夫子面前,夫子看他这样就叹了一口气。
他道:“你这样,去考童生是考不上的,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你爹娘,愿不愿意给你捐一个童生。”
“有了童生的名头,你再好好练一练你那狗爬一样的字儿,未必不能谋划个前程。”
蒋田生垂着脑袋不吭声。
眼下他束脩都要交不起了,更何况出钱捐童生。
可不便宜。
在天高皇帝远的平城,童生和秀才都可以出钱捐。
只是举人就不行了,得凭本事考。
那些花钱捐秀才的,多是家里有钱的富人家庭,或是商人家庭。
本朝商人的子嗣不能科举,但只要有钱,总是有法子的。
比如生意记在别人的名下。
这种家庭的人要是书读不好,那就捐一个秀才拉到,本人是肯定不会再往上考,家族又拿钱去培养别人,但是对外是很有脸面的,看看,我家的某某某是秀才。
先生只是提点一下,并不会多说什么,见他不吭声,就挥挥手让他走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然就买童生,不然真没有必要继续来学堂念书。
一个十五六的大小伙子,跟一群几岁的蒙童在一个客舍里念书,老先生看着他眼睛疼。
年纪大了入学,不聪明又不勤奋,时常被班上的小孩子比下去。
已经有好几个孩子的家人跟他表达过不满了,主要是这个蒋田生脾气又不好,经常恐吓跟他一个班的孩童。
人家字儿写得比他好他不高兴,考试比他考得好他也不高兴,被表扬了他还是不高兴。
不高兴就吓唬人。
要不是他从未动过手,先生早就将他赶走了。
蒋田生浑浑噩噩地往回走,爷爷和大伯他们来了,家里的钱被爷爷抢走了,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可昨晚,家里竟然发现钱全被偷了。
那些贼进屋还没来得及偷东西就跑了,那么钱肯定是以前丢的。
肯定是内贼。
会是谁?
必然是忽然没有回家的二堂哥!
他气哼哼地回家,到家发现杂货铺的大门紧闭。
蒋银宝只好绕到后门,后门虽然也关着,但是一推就开了。
“真是的,本来就没钱了,还关门不做生意!”蒋田生嘟囔着进门,只是怎么有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只有在村里过年杀猪的时候能闻到。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而下一瞬,他就看见两个姐姐瞪大了眼珠子躺在院儿里,身下一滩血。
堂屋里,爹娘大伯爷奶等人,全死了,整个堂屋的地上都是血。
“啊……”
“杀人啦……”
蒋田生吓得屁滚尿流,他慌忙往外跑,然而腿软,跑几步就摔倒了。
“杀人啦……救命……杀人啦……”蒋田生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就把街上的人给引了来。
大家进去一看,无一不被吓掉魂儿。
太可怕了。
这是灭门啊!
喔,还有一个活着的,也不算是灭门。
动静儿太大,很快就引来了衙门的人,这可是大案,捕快们看过现场,连忙去禀报县令。
县令亲自到场,仵作检查了几个人的尸体,对县令道:“全是一剑封喉,是江湖高手的手段!”
蒋田生闻言就嚷嚷:“是我二哥!”
“肯定是他!”
“他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蒋田生刚嚷嚷出来,蒋银宝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老子没偷钱!没跑!”
县城不大,以前的丁氏杂货铺,现在的袁氏杂货铺被灭门的事情整个城都传遍了,蒋银宝自然也听到了。
他不信,慌忙跑回来,回来就听见老三在县令面前告他的状,给蒋银宝气得呢。
“怎么不是你,昨晚家里来了贼,贼被家里人惊走了,我爹娘还有爷奶去查藏钱的地方,钱全没了,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蒋银宝气得跳脚:“艹!老子还说是你偷的呢!谁不知道你不好好念书,成天跟那些混子混在一起耍钱,家里便是来贼,也是你招来的!”
蒋田生:“不是你偷的,前几天你咋不归家!”
蒋银宝:“老子这么大个人了,归不归家关你屁事儿!”
见县令面露不耐烦,捕头立刻呵斥:“放肆!”
两人顿时闭嘴,蒋银宝连忙跪下给县令磕头。
县令问:“你是蒋银宝?”
蒋银宝应下:“回县令大人的话,草民正是蒋银宝!”
县令指着几具尸体问:“你可认识他们?”
蒋银宝这才看向场上的尸体,他看到爷奶爹娘的尸体,顿时痛哭起来:“爹……娘……你们死得好惨……”
他是真伤心,咋滴也是亲爹娘啊,心中有再多怨恨,人死了,总能想起生前他们的好来。
蒋银宝一时抑制不住,很是哭了一会儿。
“回大人的话,草民都认识,是草民……草民的爷奶、爹娘、二叔二婶儿和堂妹还有我爷的丫头。”
县令颔首。
“你家以前是农户,忽然进城买了房子,开了铺子,这钱财是何处来的?”
蒋银宝道:“回大人的话,这事儿说来话长,是这样的……”
蒋银宝将蒋绍跟蒋家断亲,然后人不在村里的时候当时的勇毅侯世子魏祤来村里住在老宅,为感谢蒋绍在战场上对他的救命之恩,就给了他爷爷几千两银子。
世子一走,老宅就招来了山匪,山匪把银子都劫走了。
然后二叔一家忽然闹着要分家,分家之后二叔一家就没了踪影。
再后来,他来县城找活儿,偶然发现二叔一家人,原来二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