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市第三监狱,坐落在泾河大桥河对面,四公里远的一处山洼里。
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时间来到这一天的晚上九点钟,熄灯前。
熄灯时间是九点半。
在一间昏暗潮湿的监舍里,狱友们都在做着熄灯前的就寝准备工作。
九点到九点半的这半个小时,是犯人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监舍遵循的是,夹包组行动守则。
文剑所在的监舍,一共十个人。每五个人一组,刚好两个夹包组。
与文剑分在同一组的四个人,限制了文剑的活动意愿。
无论文剑走到哪,那四个人,都得跟着。
吃饭,要面对面就座。干活踩缝纫机,要面对面就坐。
就连睡觉的床铺,上下左右,都是同一个夹包组的人,安排在一起。
这是他们作为同在一个夹包组内的成员,必须遵守的规矩。
为了防止新来的犯人自残、自杀、越狱逃跑。
文剑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不得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出了事,五个人要连坐,都要受到惩罚。
当然,这并不只是针对文剑这个新人。
夹包组内的每一个成员,都要对其他四个成员,履行夹包监督任务。
是一种相互监督、相互制约的狱中管理办法。
因文剑刚入狱,接受不了现实。心理上比较崩溃。
所以,那四个人,对文剑盯得特别紧。
生怕出一点意外,牵连到自己。
以至于,文剑想要单独待一会儿的愿望,也没办法实现。
文剑知道,自己是新人,又是死刑犯。做人做事,都非常低调。
不敢违反狱规,不敢说错一句话。也绝不敢惹怒监舍里的任何一个人。
不敢犯一点点的错。
文剑特别担心,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会因自己犯规而终止。变成死刑立即执行。
他特别害怕这样的后果。
文剑喜欢晚上九点钟,到九点半,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段。
稍微有点自由。
可以早早躺在自己床上,一声不响,悄无声息地,想想心事。
回想着入监前的体检,被要求脱光,一丝不挂。
医生将手指,插入他的肛门,进行指检。防止他携带凶器。
文剑从未受过此等耻辱。入监第一天,就有想逃离的冲动。
可是,除了整天踩缝纫机,干活,吃饭,睡觉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真是度日如年哪!
文剑睡的是上铺。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夹包组的其他四个人,突然围拢过来。
文剑小心翼翼地问:“各位爷,要干嘛?”
文剑长相斯文,眼睛近视。典型的文弱书生形象。像个受气包。
其中一个人,人高马大。居高临下,俯视着文剑。
“去图书室看书!”
文剑说:“我不想去。”
“我们想去!”
文剑没办法说“那,你们去”这句话。
因为,夹包组的规矩,他不去的话,其他四个人,也去不成。
没办法,文剑只好爬下高低床。跟着四个人,去图书室看书。
进了图书室。
文剑发现,这里可以领取笔和信纸,给家人写信。
不是钢笔,毛笔。也不是圆珠笔。只是一个没有笔筒的圆珠笔笔芯子。
捏在手中,像捏着一根牙签似的,没有握力。
文剑领了两张纸和一支笔芯,在图书室一角,坐下来。
写给谁好呢?
写给父母?不想。不知道说点什么为好。
写给邱玥?很想。有很多话想说,但不敢写给她。
想了半天,决定写一封申诉信,替自己喊冤。
信中,文剑诉说,自己被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请求重新审理,还他清白。
信写好了。
文剑将信藏在自己床铺底下,没敢交给管教。
可是,这事逃不过夹包组其他四人的眼睛。
信被搜出来,交给了管教。
文剑心里恐惧着。如果这算一个过错,那就完了!
死缓改无期,怕是没指望了。
文剑的神经紧绷,紧张到了极点。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死缓变成死刑立即执行。
不过,几天时间过去了。管教那里,没有动静。
既没有人来找文剑了解情况,也没有训斥批评惩罚文剑。
同时,文剑从室友嘴里了解到,新犯人入监,有三个月入监教育。
入监教育结束之后,才会将犯人,分配到各个监舍里去。
文剑没有接受入监教育,直接被分配进了监舍。
其他犯人知道了这一情况,都大感惊诧。
热烈议论起来。
其中一个犯人,对文剑说:“你死到临头了。”
文剑不解:“啥意思?”
“我估计,你的仇家,想让你快点犯错。”
“犯了错,你就可以早点上路,吃枪子儿。”
那人用三根手指,比划出一把手枪的形状,对准文剑额头。
“砰……!”
另一个犯人,站在门边方窗口望风。小声喊道:“嘘!管教来了!睡觉!睡觉!”
所有人,一秒钟内,爬上床。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文剑悄无声息地躺在自己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监狱里,规矩这么多。
不经过入监教育,确实不懂,容易犯错。
就拿作息时间来说,就非常严格。
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晚上九点半,必须上床,熄灯睡觉。
除了打鼾,不能有一丁点儿其他声音。
整理内务有纪律,队列训练有纪律,吃饭有纪律,踩缝纫机干活有纪律……
新入监的犯人,很容易出错。
何况是文剑这种,没有经过入监教育,直接被投进监舍的新犯人。
文剑战战兢兢,小心谨慎,虚心请教,有样学样。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除了那封申诉信,还没有出过其他错。
是有人买通了路,故意刁难我吗?我的仇家,是谁呢?
程小英吗?
她除了会咋呼,没这么大能耐。
那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