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好时节,春蕾待新芽。
正直春暖花开之季,白鸟啼鸣争报时,许南烛却带着遗憾离开了桃谷,可能用遗憾来形容并不是很恰当,翻来覆去搜寻也唯有这两字贴切。常说人生如戏,一曲作罢不管好坏都无法重新来过,定格或重复,更没有机会再次完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错误客观地存在,走过的路难再回首。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奔流不复回的岁月,不见故人,不见来者,悠悠天地间,只有一句逝者如斯。越是害怕的事情是越会发生,越渴望,越难求;越珍惜,便越易失去。
相知相伴,最是难求。若为友人,“四海皆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若为爱人,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也难求。
如当年杨直与李林燕,可唱和,可调笑,甚至可以意见相左。知己,是求同存异,即使并不赞同也可以相互理解。
外公无疑是幸运,纵然被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整整九年,却还有一位知己人可倾诉。
一股心酸涌向心头,不知所为,不知所以,心酸无泪莫过心死。她能与自己等闲谈笑,共剪西窗烛,同赏秦川云海,依偎着听夜雨阑珊,却永远无法知晓自己的心思。
许南烛懂她的眉尖心上,懂她浅唱低吟,只是一个“懂”字——芳心重,即便离去也沉沉压心头。
从与李婉儿相知相伴开始,她便像是一棵树深深植于许南烛心头,狠狠地扎下根去,发芽长大,平平淡淡的岁月里成长着他们的记忆,而后便永远定格成了一幅画。花开花落,绿叶黄衰,那是三分淡笑,二分思念,一份微嗔,剩下的是半生相忘于江湖。
六月荷花娇欲滴,翠绿丛中藏娇羞,荷花初放,小鸟飞翔。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含苞待放,几尾游鱼在荷叶阴凉下觅食游荡。
许南烛舞动鸣鸿,青蟒刀法结合老容所传授的刀诀更是得心应手,横扫千军席卷风尘,燕回转收刀入鞘,眉宇间布满水珠,分不清是晨露还是汗水。
日复一日的苦练才勉强挤入二流高手,二品一玄实力并不出彩,论资质也是极其平庸,若非有高人指点恐连三品都达不到。挽起衣袖走到池塘边,捧起清水拍打在脸上很是清爽。
穆玄竹赤脚拨弄水花,瞧他竟不嫌弃露出个笑脸,白皙脚丫踢起水花溅了他一身。她笑的很开心,伴随着那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格外悦耳。
对此许南烛只能连连叹息,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多大人了,幼稚。”
嘴上虽然这样说,双手却十分不老实的捧起清水泼在了她身上,虽然已入夏可清晨时分的池水仍旧有些凉意。穆玄竹手脚并用给予还击,两人浑身湿透,对视而笑。
引渡和尚将跃起搁浅在荷花叶上的一尾小鱼放回池水中,面露慈祥悲悯,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抬眸正视了一眼慈眉善目的小和尚,他转头看向玄竹小妮,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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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求与他?”
穆玄竹柳眉轻挑,没有解释只是俏皮的一笑,委屈道:“我脚冷。”
对此许南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心说这大清早上的把脚放进冷水池里不能才见了鬼,但还是手脚麻利的将玄竹湿漉漉的小脚丫放在了小腹上用衣物盖住。
景城和引渡和尚相遇,玄竹小妮跟他十分谈得来,随后更是从景城一路跟随到了徐海。不吃荤腥不吃能够播种的谷物,诸多忌讳颇让许南烛头疼,每当询问他要前往何处时,便答:“前往秦川见故人。”
引渡是神僧至善的徒弟,他要帮师傅完成一件心愿,对此许南烛也不想多问,只是心中难免感慨,在这红尘人间就连和尚都无法真正免俗。
穆玄竹轻柔小腹,有些贪恋眼前日出映池红的美景。
不解风情的引渡和尚轻声道了句,“该出发了。”
听到引渡和尚的提醒,玄竹小妮眼里流露出不舍却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搂住许南烛的脖间低语,“我们走吧。”
许南烛瞥了一眼引渡和尚,抱起玄竹小妮上了马车,他不想过多询问,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言说的秘密,既然不愿相告也没有必要捅破那层薄窗纱。
南佳佳骑马跟随在不远处,似乎很反感与人交际,有时候她会消失几天,但总会在几日后重新赶上。
起初引渡还以为风流殿下对骑马女子有仇,至于是床上还是床下的仇恨那就不言而喻,夜晚烤火歇息时也总会变着法的询问一二,满足心中好奇。
每次许南烛总会没好气的骂一句,“小秃驴。”
引渡摸着光秃秃受了戒律的脑袋,嘿嘿笑道:“师傅说出家人剃除头发,就表示斩断一切世间凡情,脱离俗世,一心去修行。”
听闻他这番言辞,许南烛总会回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
对此引渡只是一笑置之。
关于穆玄竹的病情自然也是上心,本以为遇到引渡便能知晓至善的下落,可在他弟子口中得知已身化琉璃圆寂东岳山巅。
徐海城因为地貌平坦且温度适宜,每年可收获两次庄家,故而有着粮食之乡的美誉,可如今遍地流民北上大小粮店都雇佣了些壮汉看守,生怕逃难而来的流民心生歹念抢夺粮食。
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往,若无利可图谁愿意去干赔本买卖。
起初还有些商人施粥,可流民越来越多,散出去的粮如石深沉大海,可这一旦停下施粥的善举反而被人砸门丢石头,这无疑让商人心寒,有了前车之鉴更是无人愿意管这些流民死活。
引渡两袖清风有心无力,只能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