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王府里耳目众多,温之言也定会料到有这么一日。
只是他知道却并未提早将这些眼线拔除,无非是对辰太妃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妃,他不能妄加干预。
只是,这不也间接说明,他默许了吗?
默许了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存在,只是何时发生,是个未知数,但对他而言却丝毫没有影响。
温之言并不知晓白云暖心里这些弯弯绕。
今次的事情,她如此反应。
仿佛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可她不介意,他倒是有些介意。
温之言双目灼灼,一脸正色盯着她,“王妃这般都不介意,那……有什么是王妃介意的?”
白云暖一时被这话给问住了。
她介意什么?
介意自己被迫嫁给他?
介意他说的无爱那句话的真假?
还是介意他不爱自己?
可这些问题根本无解。
爱与不爱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何况她对他,已经让他挑不出错,这便够了。
她不对他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王爷既是问了妾身,妾身只觉着王府里的闲杂人等,似乎多了些。”
温之言挑眉一笑,想到今日之事,她定是注意到了。
“就只是这般?”
对于她的抱歉,他只想尽力满足与弥补,但她的所求甚少,甚至那些歉疚的弥补都成了多余。
白云暖想到了烫金兰花笺,柔柔笑了笑道:“如若可以,妾身希望府中无事也能去京都城里转转。”
“季伯今晚回府,府里平素无过多事务,王妃若想出府,可随时出去。”
马车一顿,竹桃上前搀扶始终保持微笑的女子兀自下了马车。
女子走了几步,停顿转而向温之言欠了欠身。
“妾身乏累,先失陪了。”
温之言盯着脚步轻快朝着后院去的背影。
她在外将自己伪装成容姿端华眉目如画的世家女子,回到自己的一隅之地,内心的欢喜雀跃,怎么都掩藏不住。
她对着外人,也对着他,戴了一张面具。
一张笑意不达眼底的面具。
恰如其分,事事得体。
却让人置身镜花水月。
温之言没来由心下划过一丝躁郁。
连着几日都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金风吹落绵延几里的银杏叶,层层叠叠的金黄,铺满侯府大门外的道路。
马蹄驾车划过金黄,发出绵软咯吱的细碎响声。
京都西街,梧桐书肆。
梧桐书肆乃是京都最大的书肆,神鬼志怪,野史杂谈,地理游记一应俱全,琳琅满目的书籍让人看花了眼。
梧桐书肆的掌柜正在招待几位书生打扮的人。余光一瞥,两名公子一前一后入了书肆大门。
掌柜的两眼一放光,赶忙迎了上去。
“哟!公子来了!快楼上里间请!”
掌柜凑近小声道:“这忘忧君之前留了话,晚些便到。”
白云暖点点头,带着竹桃踏入二楼雅间。
这是梧桐书肆的规矩,二楼设有雅间厢房,供那些写话本子的人在此同掌柜商议话本出售和后续事宜。
白云暖将怀中烫金兰花笺搁置桌上,浅酌一杯清茶。
“小姐,咱们二人前来,万一这忘忧君不是什么好人......”
竹桃的担忧白云暖不是没想过。
可这般舞文弄墨之人,多少都是有理可循,不会一言不合便舞刀弄枪的。
更何况,那些信件往来间,白云暖看出了一些端倪。
门被推开,一把折扇探了进来,白云暖倏尔放下茶杯,仔细打量踏进房内之人。
宽大男装包裹在娇小玲珑的身子外,显得有些空荡荡。
柳叶眉下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环伺一圈,对上白云暖,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薄唇轻启,灵动可人的声音入了耳。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沾牙旧姓余甘氏,破睡当封不夜侯。”
“不夜侯?”
“忘忧君?”
二人举了举手中一模一样的烫金兰花笺,相视一笑。
“为了见不夜侯,本君都赶得上三顾茅庐了!”
忘忧君坐下兀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看向白云暖一脸欣喜,似乎有些紧张,将手在腰间来回搓了搓,这才伸出手掌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云暖对这一系列的举动,一脸迷惑。
忘忧君顿悟,怏怏笑了笑,自言自语。“忘了忘了!总是不大习惯这里的规矩,在下叶归灵。”
“白云暖。”
“这里无酒无菜,不甚尽兴!不如本君做东,换个地儿聊?”
白云暖满口赞同点头,“忘忧君倒是爽快!只是忘忧君刚来京都,在下还需尽地主之谊!”
“即是如此!本君便不推脱了!”
叶归灵甚是爽快,二人边走边聊一路来到京都有名的一品轩。
“就这儿了!是......老熟人开的店!”
“请!”
叶归灵二话不说领了白云暖进去。
白云暖甚少出府,也只是多年前同白泽来过一次一品轩。
正如温之言之于京都,美名在外。
一品轩之于京都酒楼,亦当以魁首。
一品轩的菜系一应俱全,菜式别致新颖,天南海北的菜皆有。
南来北往的商旅因着地域差异,却能在此找到家乡的味道。
白云暖被叶归灵一路熟门熟路,领进了三层小楼里间的天字号上房。
从一进门,掌柜对她的言笑晏晏,到路上碰见的小二皆对她点头哈腰,一路七拐八绕,白云暖才知叶归灵对一品轩有多熟悉。
熟悉的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酒过三巡,残羹冷炙剩了半桌。
二人相谈甚欢,从古至今聊到天南海北,你来我往的称呼也从不夜侯和忘忧君,变成亲昵的闺中密友。
“归灵,我一直好奇,你那些奇思妙想都是从哪里来的?”
又一杯酒下了肚,白云暖不由发出一声舒爽感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