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天还没亮,就有一波波的游弩手从落云城中掠出,一部分先去战场探查敌情,另一部分则是四处游弋,谨防燕军绕过战场偷袭落云城。
就算是应了周巍然的出城野战,也不会是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而后,大批的军卒从落云城中开出,三万镇辽军、一万陌刀军、一万步卒,尘岳总计出动了五万大军,落云城中仅剩下了五六千步卒和五千左右的驻防骑军,姚青竹和狄江被留下来守城,其余将领包括耶律保机全部随行出征。
“咚!咚!咚!”
一阵阵雷鸣般的战鼓声从城头落下,凉军士卒们迈着坚毅的步伐开赴前线,还有大量的马车拉着弩箭、陌刀、盾牌跟在大军的后侧,一队队警戒骑兵沿着大军的两侧游弋,随时护卫行军队列的安全。
尘岳、辛疾等人伫立在一旁的山坡上心潮澎湃。
“斥候汇报,周巍然这几天将大营往易水河畔推进了四十里,估计是在为这一战做准备吧。”辛疾轻声说道。
尘岳勒马向前,看着整整齐齐的黑甲之卒朗声道:“走,让我们去会会这位东庭大王!”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来兮战鼓擂。
这些天孤寂寥落的易水终于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十万燕军南渡易水,以绝对的优势兵力自信的背水列阵,等候着凉军的到来。
当那一面凉字军旗出现在战场上时,所有的燕军士卒都握紧了手中的戈矛,神情肃穆。
有一部分燕军是当初从辽东战场上逃回去的,而更多的金人则没有真正与凉军交过手,但是他们知道,能击败完颜阿骨打的凉军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两军中间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微风吹拂着地上的沙土漫无目的的滚动,这里即将成为一座血腥的战场。
在战场东侧有一处小土坡,土坡之上已经搭起了一座高台,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木桌和两把小凳子。
位于燕军阵前的周巍然凝神看着乌压压的凉军,手掌轻轻一挥,便有一骑手持白色旗帜飞掠而出,直奔凉军阵前。
尘岳面色平静的看着来卒,那位长得虎背熊腰的骑卒到了阵前朗声喝道:
“东庭大王,请凉王一叙!”
尘岳微微一笑:“这位东庭大王啊,还搞这么一出。”
随即尘岳一夹马肚,单骑前行。贲虎手一招,一百骑精锐骁卒紧跟其后,这边周巍然也带着亲兵驰向了那处小土坡。
……
没一会儿,两军的主帅就坐在了那张简易的木桌旁,山坡之下乃是双方的亲卫,都在警戒着四周,生怕对面搞什么小动作,他们这些做亲卫的,哪怕是死也得保证主帅的安全。
“久违了,王爷!”周巍然率先开口,面无表情。
“许久不见,没想到周将军已经贵为东庭大王,可喜可贺啊。”尘岳轻轻一笑。
其实两人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交谈过,只是之前在南疆道的战场上有过匆匆几面之缘。
听到尘岳这番蕴含着其他意味的话语,周巍然冷冷的说道:“城破家亡,流落他乡之辈而已,有什么好祝贺的。而这一切都是拜王爷所赐。”
“噢?”尘岳眉头一挑:“难道不应该怪你们一家贪心不足吗?”
两人一见面的初次谈话就显得火药味十足。
周巍然的嘴唇努了努,显示出其内心有些波动。要是换做他以前的性子,早就拍着桌子骂人了,可在经历过这么多跌宕起伏之后他知道,光靠骂人是杀不了人的。
看着相貌依旧年轻的尘岳,周巍然平静的说道:“王爷起身于边军一小卒,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雄踞边境七州之地,手握三十万悍卒,天下谁人不闻凉王的名号,这一点,周某佩服。”
尘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想听听周巍然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但是!当初我父王起兵,说到底只是周皇室的家事而已,若是王爷不起兵南下,而是助我父王登顶大位。那我觉得,如今凉地、乃至整个周朝的情形都要比今天好的多。”
“愿闻其详。”尘岳轻轻一招手。
“第一,王爷看看如今的周朝,流民遍野、民不聊生,端坐在龙椅上的真的是为好皇帝吗?
江南民变,正是最好的印证!
第二:王爷戍守边关,起兵收辽,满朝文武支持者寥寥无几,各大世家只顾私利。若是换做我父王坐在龙椅上,我敢保证,当初收辽之战,绝不会只有北凉十五万大军入境。
第三:王爷再看看,现在大燕五十万兵马陈兵边境,京城可曾给凉地多派过一兵一卒?
为这样的人卖命,王爷觉得值吗?”
尘岳心中颇为诧异,他没想到周巍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轻声道:“怎么,听大王的意思,是要来劝降我了?”
“劝降不敢。”周巍然随手理了理衣袍:“但若是王爷弃暗投明,我们两携手定能攻取天下,岂不比屈居凉地痛快的多?”
“哈哈哈。”
尘岳放声大笑,随即喃喃道:“弃暗投明,弃暗投明,有意思。
你也是周朝皇室,怎么说得出这番巧言令色之词?第一,我是臣,他是君,召我出兵平叛理所应当。第二,大王就这么自信的认为你父亲或者你做皇帝,周朝的情况就要比今天好得多?怕是未必吧?
不谈其他,就算是你们当初的福州之地,背井离乡、四处逃难者就有无数,百姓被你们拿着刀逼着上城头与官军作战,这就是贤明之主做出来的事?你看看你们福州的官员,哪家不是锦衣玉食、金银满屋。光你们福王府搜出来的钱财就装满了几十辆车!
弃暗投明,呵呵。恕尘某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巍然被尘岳一顿话喷的面皮发抖,咬着牙说道:“这么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