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在武关外的一处山沟里正有一队骑卒隐藏在暗处休息,战马的嘴都被树枝给堵住了,马蹄也都裹上了布条,防止它们发出声响引来燕军的注意。
他们正是从武关一路急行军赶到这里的凉军游骑。
士卒们在三三两两的喝着凉水吃着干粮,稍作休息之后他们还会继续出发,哪来的床铺和枕头,直接就是带甲和衣而眠,随时准备上马作战。
游骑探敌就是这样,一天也睡不了几个时辰,都是出入沙场的汉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尘岳借助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手里的地图,上面歪歪扭扭的标出了一些细线,这都是尘岳等人今天经过的地方。
从清晨出关到现在,他们一路疾行了六十里,兜了一个圈子,翻过了两座小山坡才来到这里。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两拨燕军的斥候,但都提前避了开去,尘岳本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静悄悄的前行。
他们还隔着老远见到了一处军营,估摸着是燕军的前哨,用以警戒,本来想摸近了看看,无奈燕军的游骑往来的太过频繁,若是靠得太近很容易被发现,只得作罢。
光从这一点尘岳就能感觉到,慕云端康治军的手段很是严厉,比起当初死在自己刀下的六皇子慕云笙不知道强了多少。这伙进犯凉州边境的燕军也堪称精锐,与以前遇到的草包不能比。
“貌似这么下去不行啊。”尘岳小声的嘀咕道:“燕军前营防范尚且如此严密,更何况他们的中军呢。”
徐洛在旁边轻声道:“将军,咱抵进侦查太过冒险了,白日里我看了,燕军斥候之间都要用旗号互相沟通,麻烦得很。想要在这密集的斥候巡视之中深入敌后,难如登天。”
尘岳收起了地图,拖着腮帮子说道:“要是就隔着远远的瞅他们一眼,那我还亲自出来一趟干什么?没有意义啊。”
显然,现在让尘岳放弃的话他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尘岳和徐洛两人小声的讨论着,一旁的侯陵毕竟不认识尘岳,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参与讨论,生怕被尘岳这位不知将军的身份给小瞧了。
尘岳似乎是看出了侯陵的紧张和局促,笑着道:“侯兄弟,你是游弩手,摸查敌营是家常便饭,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听听,人多力量大嘛。”
侯陵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将军,或许我们可以搞些燕军的军服,再抓个旗语兵,这样应该能深入到敌军营寨之内。”
“哎,有道理啊!”徐洛一拍脑门,很是认同侯陵的这个方案。
侯陵略显憨厚的一笑,倒不是谦虚,而是他觉得在尘岳这种高阶武将面前万一说错话,指不定会给自己的头丢脸,回去还要挨一顿痛骂。
再说了,他总是从尘岳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势,让他有些心慌。
“哈哈,侯兄弟好计策。”尘岳也笑了起来,然后有些惋惜的说道:“出城的时候忘了这一茬,不然直接换成燕军的军服出来多方便。”
侯陵挠了挠头:“就是这种方法有些危险,深入敌军之中,要是被发现了可就坏事了。”
“无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尘岳随意的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侯陵这才笑了笑,感情这位将军也是个胆大心思的主。
“那我们就休息会儿,等再碰到燕军斥候,看看是不是把他们的那身皮都给扒下来。”尘岳略显阴险的笑道。
徐洛和侯陵也点了点头,尘岳嘴里的扒皮可不是真的扒皮,而是扒下那些燕军身上的军装。
随即尘岳就向身后的树干上一趟,开始聊起了家常:“侯兄弟,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侯陵没来由的心头跳动一下,轻声回答道:“属下是九昌道人士,在老家活不下去了,去年逃难到凉州来的。”
“噢?原来是这样?”尘岳颇为诧异的仔细看了侯陵一眼,不解的问道:“入凉的流民一般都是去朔州挣口饭吃,你怎么进了游弩手?你不知道朔州官府会给流民分发田地吗?足够你养家糊口了,最起码不会饿死。”
也不怪尘岳诧异,入凉的流民都是奔着个活路来的,绝大多数都会去朔州开垦良田,就算是从军也会是在朔州从军,因为在朔州从军可以多分到几亩良田,在凉州和幽州则是没这个待遇。
凉军虽然足有三十万,但是士卒入伍大都有惯例,例如凉幽的士卒大多是本地人士,辽东各支军伍也都以吸纳辽东新兵为主。
而流民,正好是如今朔州军卒最大的组成部分。
侯陵的脸色黯淡了一下,轻声说道:“不想种地了,爹娘种了一辈子地,到头来却只能饿死,还欠了地主家的租银。既然种地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为何不投入边军搏一搏呢?
起先属下是步卒,然后年初被选进了游弩手,之后就一直跟着李大哥在边关外四处游弋。”
尘岳心领神会,这又是一个全家死的只剩一个的悲惨百姓。
“兄弟,没事,日子会慢慢变好的。”徐洛略显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也是流离失所了很多年,自然能理解侯陵的感受,这个世道,人命如同草芥,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好了,不说了,睡会儿吧。”尘岳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不想再勾起侯陵心中痛苦的回忆,开始闭着眼小憩。
徐洛两人也各自睡去,珍惜这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尘岳突然被人叫醒了。
“将军,将军。”开口之人正是徐洛。
尘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洛答道:“将军,警戒的兄弟在两里地之外发现了一伙燕军,百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