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瀚道,瀚州城
坐落在瀚州城中央的不是平瀚道节度使府,而是那座已经传承了近百年的常家古宅。
从常家先祖在边关发迹之时,这座宅子就成了瀚州城权力中心的象征。
古宅占地很广,不像江南院落那样布置的古色古香、风景宜人。
常家的古宅只是栽满了绿树,装饰普普通通,透露着武将世家的干练。
多少豪门显贵、风流人杰来来往往,此起彼伏,而始终矗立在这座瀚州城的唯有常家。
历经大浪淘沙而不倒,常家自有他的本事。
现如今齐党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在北境之地依附于常家的武将依旧不在少数。
天高皇帝远,在这里说的算的就是常家。
平瀚道的地界上有一种特殊的存在,百姓们称之为军户。
这些个军户父子传承、世代从军替常家打仗,人死了,家人有常家养,残了瘸了常家也能保证你不饿死。
相比于普通的军卒,这些人家的生活更有保证。
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断子绝孙,父子两一起战死疆场的事情屡见不鲜。
常家立足边关这么多年,有过谋取私利、有过欺压百姓、有过嚣张跋扈,但是唯独对当兵的没得说,能给的银子从来不缺。
所以常家边军的战力在多年前比起凉幽两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历代常家家主都深知,边军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钱,不止是对外,对内也是一个道理。
有这么一支兵马握在手里,没几个皇帝会安心,但也没几个皇帝真敢狠下心来清除这个封疆大吏。
逼急了,常家开关放游牧民族入境,你这个皇帝还想不想当了?
所以以前齐党的地位在京城很高,接连几位皇帝只能采取互相制衡的手段来让各方势力达成一个平衡,压制一下齐党的势头。
自从去年九月份的京城大变之后,平瀚道就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住在各地的世家家主、实权将领陆续去了一趟常家老宅,聊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在周承宣禅位之后越发浓重,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许多守在边关上的军卒都在秘密向南调动。
常家老宅
主厅里的地砖坑坑洼洼,走在上面都有些绊脚,看起来一点也配不上常家的地位,倒像是个破落户。
即使坏成这样,常翰棠都舍不得把地面扒掉重新修缮一番。
用老人的话来说,这些地砖是他爹多少年前一块一块亲手扑上去的,这是老人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了,不能动。
常翰棠安静的站在厅中,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混浊的双眼自始至终都落在半挂着的地图上。
身后的木桌上堆放着十几二十道杂乱的圣旨、书信。
这些全都是京城发过来的,要求常翰棠入京面圣,有周承宣发的,也有新皇的旨意。
常家对于这些圣旨的态度只有一个字:
拖!
既不明确的反对你,也不进京,难不成你宇文家还要治我的罪吗?
只要就在瀚州,常家就绝对安全。
平瀚道节度使、常家长子常靖安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停地翻阅着各种各样的军报、密信。
这阵子他可是忙得不轻,父亲老了,很多事情都得由他亲自去处理。
老人的眉头似乎在拧着,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才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来说你应该早就回到凉州了啊~”
老人明明是面对地图,空无一人,却好像是在和谁对话一般。
常靖安目光一顿,抬起头来道:
“父亲,怀奕放走的那辆车驾里面有没可能根本就没有凉王?顶多只是个凉王妃?”
背对着儿子的常翰棠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不信尘岳会死在宇文家的手里。
他是个福大命大的人呐~
若是他死了,我们常家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常靖安轻声道:
“可是我们派往凉州的探子,要么没有回来,要么是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
假如尘岳真的回到了王府,肯定会有消息传来的啊?
尤其是这十几天,连一封探报都没送回来,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常翰棠反问道:“你不觉得没有消息就是有问题吗?
你派出去的人都是好手,连他们都传不出消息,说明凉军在刻意封锁。”
常靖安眼前一亮,猛然醒悟:“父亲说得有道理啊!可凉军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呢?”
“噔噔噔~”
“父亲!大哥!”
“噔噔噔!”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老二常靖哲迈着大步,一路扯着大嗓门闯进了大厅。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性子沉稳的老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父~父亲!”
常靖哲跑得气喘吁吁,举起一封书信道:
“冀东,冀东的人昼夜不停送来得。
凉军,凉军起兵南下了!
大年三十,他们分别从马岭关和辽古城攻入冀东、冀西两道,一路向南攻城略地。
截止这封信发出来之前,天泉城已经被凉军攻占。”
“什么!真的起兵了!”
“快,给我看看。”
常翰棠陡然间就变得健步如飞,一把夺过了儿子手中的军报。
常靖安喃喃道:“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今年才正月十三,冀东道的首府就没了?”
常靖哲苦笑道:“冀东道冀西道乱作一团,要不是咱们的人脑子转得快连夜送来消息,只怕咱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但是估摸着要不了几天,凉军起兵的消息就会迅速席卷北境。”
老人的眼珠子在一行行小字间快速扫过,喃喃道:
“动了,终于动了!
哈哈哈,看吧,老夫说凉王没死,你们还不信!”
老人大笑着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看表情似乎非常开心。
兄弟两对视一眼,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