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亮,风和日丽,但胶州城的城头上明显带着一股风声鹤唳的气氛。
城中为数不多的守军正在紧急集结,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到处充斥着一股紧张、焦急、不安的气氛。
常翰棠换了一身长袍站在墙边,驻足不语,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和挫败。
他没想到,这一仗竟然是自己败了~
从开战之时,前线的军报就在源源不断的送往常翰棠的手中,当听到陇西还藏着一支万人精骑时,常翰棠就知道这一仗很难取胜了。
接着就是胶东防线被身后的蛮兵突破,招纳来的新兵溃不成军,让西蛮兵毫无阻碍的杀穿了宁军的防线。
常翰棠知道这一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现在城中的可战之兵已经尽数动员,准备做拼死一搏。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以常靖哲和常怀奕两人为首的骑军顺着官道径直涌入城中。
骑军身后还跟着少量的步卒,每个人都是满脸疲惫,硬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才撑到了这里。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了常翰棠的眼前,看着浑身鲜血的常怀奕,老人鼻尖一酸,喃喃道:“辛苦你们两了~”
他打过很多仗,知道常怀奕这
一夜有多辛苦,知道自己的孙子无数次徘徊在鬼门关的门口。
常靖哲抱拳道:“父亲,孩儿无能,前线大军已经溃散~”
常靖哲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本来是常怀奕领兵断后的,但是黑翎军直接就咬了上来,一部分人拖住常怀奕一部人开始追赶步军。
只是一个简单的冲锋,数万精疲力尽的步卒就四散而逃,不是这些常家边军不堪一击,实在是没有能力再和骑军血战一场。
而且根据斥候回报,陇军后方的步卒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便再度追了上来,摆明了架势今天要吃掉数万宁军主力,顺势拿下胶州城。
迫于无奈,常怀奕只能领骑军先撤,护着常靖哲来到胶州城,至于那些步军只能听天由命了。
常翰棠摆了摆手道:“别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这个老头子这么点风浪还是经得起的。”
常翰棠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无数次从北金的马蹄下死里逃生,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
常怀奕急声道:“爷爷,陇军骑兵距离此地不过十里之遥,城中生力军只剩两千精骑,胶州城绝对守不住,现在咱们应该立刻后撤,徐图再战!”
“后撤么~”
老人的眼前一片恍惚,一旦后
撤,大军就得尽数退出胶东道,将征战数月夺下来的地盘全部拱手让给独孤信。
常靖哲沉声道:“父亲,精锐四散、军粮短缺,只能后撤,失去的地盘咱们日后再夺回来!
还请父亲大人立刻后撤,儿亲领骑兵断后!”
言罢,常靖哲和常怀奕就齐齐跪下。
前线大军败在了黑翎军的手中,那些新兵也没挡住西蛮兵,就算大军撤入了城内,那五万石的军粮也拉不回来了。到时候陇军围城,就算不攻,饿也得饿死你。
怎么看,这场仗都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撤吧~”老人苦涩道:“起来吧!”
看到父亲终于同意后撤,常靖哲松了口气,转身就准备出城断后。
常怀奕一把抓住常靖哲的胳膊道:“叔父,断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不行!”常靖哲断然拒绝:“你血战一夜,精疲力尽,哪来的力气再战!我来!”
“叔父!爷爷!”
常怀奕提高了语调:“从小到大,我事事都听你们的,这一次就让怀奕做回主吧。
数万溃兵还需要叔父收拢,我是断后的最佳人选!
爷爷不是经常教导我们么,常家子弟,要担起肩上的担子!”
老人看着自己的
孙儿,犹豫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去吧,别忘了,你是常家男儿,死,也得死在马背上!”
此去注定是九死一生,但老人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边关的豪情或许只有边关人才懂。
常怀奕坦然一笑:
“末将常怀奕,领命!”
……
偌大的平原上,两千骑驻足而立,气势如虹。
这是胶州城中留下来护卫常翰棠的兵马,全部交给常怀奕带了出来,因为其他的骑军已经没办法再阻击陇军了。
常怀奕没有时间去擦拭铠甲上的鲜血,只是换了一把崭新的长矛。
两千骑在身后铺开,淡蓝色的甲胄显得极为飘逸,两千精锐已经知道他们今天将要面对什么。
他们的任务就是钉在此地,挡住陇军铁骑,为身后的大军后撤争取时间。
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一步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