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时从下车后就观察着凌简安的一举一动。
见她这会儿的目光盯着画像,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他的眸色也略微沉了些。
“这是我的一位故人,你也认识?”
凌简安回过神,看到韩清时正直直盯着自己,她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落下来,同时心底充满了警惕。
为什么韩清时要带她来这儿?为什么在一切照旧的同时,书房里却多出来一幅油画?
前世的记忆和惊惧让凌简安下意识地否认,“不……我不认识!韩总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坐。”韩清时靠坐在书桌上,拿下巴点了点书桌面前的椅子。
凌简安依言坐下。
韩清时从一本笔记本里抽出来几张照片递给她。
凌简安接过照片,看完后心里一惊。
照片里是这间书房最原始的模样,包括当初她喜欢的一些小物件,摆设位置都一模一样。
能有这样的还原度,唯一的可能就是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在江家出事之前。
所以……拍照的人是谁?韩清时买下江家老宅,目的又是什么?
凌简安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这照片……?”
“你不是想要《南熙传》的女主角吗,”韩清时说,“六点之前,把书房整理成照片里的模样,我给你机会。”
凌简安满腹狐疑,她试探着问:“看来韩总是个念旧的人,您买下这房子,想必和原主人关系匪浅吧?”
韩清时眼神锁在凌简安的脸上,目光似刀,“我有说……照片是在这里拍的吗?”
凌简安脸色一僵。
这个人,在试探她!
意识到这一点,凌简安猛地握紧双拳,又怕自己失态被他察觉,于是赶紧松开。
“我看书橱有些像……”她刻意拿着照片和房间里的家具对比了一下,“看来是我误会了。”
凌简安深知自己从下车开始就很反常,甚至在看到父亲的画像和书房的照片后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太紧。
这不是她之前在韩清时面前的状态,她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回归正常。
她立刻转移话题,指着那几个箱子问,“这些都我一个人整理?”
“不然呢?”
见韩清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凌简安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是提心吊胆。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几次见面的场景,希望自己能够表现得足够自然。
“韩总这是把我当佣人使唤?”
“是又如何。”韩清时长臂一伸,就将凌简安坐着的滑轮转椅拉到自己面前。
“啊!”凌简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韩清时就俯下身来,双手撑着椅子扶手。
眼看两人就要撞到一起,凌简安赶忙往后仰去,跌坐回椅子里。
韩清时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居高临下把凌简安圈在自己和椅子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抵着鼻尖,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凌小姐,我是个商人,”韩清时直勾勾盯着凌简安的眼睛,“你要我为你提供机会,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我明白了,我会整理好的。”凌简安怕被看出端倪,只好故作害羞的别开眼,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视。
韩清时勾起嘴角,“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一语双关。
凌简安静静坐在椅子里,听到韩清时离开的脚步声,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响起又逐渐消失,在确定韩清时真的离开了之后,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将目光调回到江礼杰的画像上。
这副画她曾经从没见过。
而且画中的父亲胸前别着的胸针,是他最讨厌的饰品。
他从不别胸针。
所以这到底是画画的人不了解父亲的喜好,胡乱临摹着照片画的,还是父亲找人写生,想刻意留下的线索,还不得而知。
凌简安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一堆谜团围住,胸针、江宅,韩清时、试探……
试探?!
凌简安呼吸一滞,猛地站起来,抬手覆盖住锁骨处的伤疤。
她想到之前在华炎车库,不小心扑倒韩清时之后的情形。
当时她以为韩清时垂眸看的是她的胸口,现在想来,他大概是看到了她的伤疤。
这样一来,他放弃那些前仆后继的美人,把她这个小透明带去酒会,也就说得通了——那件裙子,可以把她的伤疤完美呈现出来。
伤疤……江宅……故人……
韩清时,在找她!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看的不是什么美女图片,而是在寻找锁骨有伤疤的人。
他今天带她回到这里,恐怕只是想看她的反应,试探她的身份。
凌简安额头浸出冷汗。
凌简安原名江念初。
她的爸爸江礼杰,因走私文物的罪行败露,畏罪自杀。
江家破产,房子被法院收了,她跟着继母和继妹在外租房住。
某天夜里,有一拨人来到家里,逼她们交出什么东西。
那群人见她们一头雾水,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最后干脆放火烧了房子,要不是群众及时救火,她们恐怕就死在大火里了。
因为这事,继母心里害怕,带着继妹和江家仅剩的几万块钱跑了。
那时候的凌染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是曲国栋不顾妻子反对,把她接到曲家,又出于安全考虑,为她改了名字,还托关系为她假造了一个孤儿的身份。
对外就说她是曲国栋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孩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曲国栋给了凌染一个新生。
也是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开始坚信,父亲是冤枉的,他的死另有缘由。
如果说韩清时连她的伤疤是什么形状在什么位置都知道,说明他曾经和江家走得很近。
那么他的身份无非两种:她父亲的朋友,或者干脆就是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