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慧这么一问, 小梦立时哭了出来。
众人见了,连忙围了过来,但怎么问, 小梦都不肯说。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来越多,云慧和王大嫂对视一眼,便只得将小梦带到苏玉音面前。
苏玉音本来在看账本, 但见她们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事。
面前的小梦眼泪婆娑, 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苏玉音问:“小梦, 你既然入了月影阁,便是我的人了,你若是信得过我, 就将你受伤的缘由说出来, 兴许我能帮你。”
小梦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抽抽搭搭地开口:“夫人, 小梦自知身份卑微, 不敢给夫人添麻烦,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罢, 她便颤抖着手, 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原来,小梦不仅手臂有伤, 连肩膀、背上也有不少新旧伤痕。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着便十分骇人。
苏玉音极其痛恨欺负姑娘的人, 愤声:“到底是哪个混账干的?”
小梦穿好衣裳, 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是奴家的哥哥……”
此言一出,王大嫂讶异出声:“是周大郎?你不是一直与他相依为命吗?他怎么舍得如此对你!”
周家只有一儿一女,周大郎已经成了家,也只有小梦这一个妹妹。
小梦的头埋得更低,小声道:“我哥哥沉迷赌钱,在赌场里欠了王刀疤二十两银子,如今利滚利,变成了一百两,他便想拿我去抵债,我宁死不从,他便打我,连嫂子也一起骂我……他们还不许我来绣坊,我今日还是偷偷溜出来的,呜呜呜……”
小梦哭得伤心。
明珠气得破口大骂:“真是个王八蛋!小姐,让奴婢去收拾收拾他!”
苏玉音想了一瞬,道:“光收拾周大郎,还不足以解决问题,关键是解决欠债的事。”
王大嫂也道:“夫人说得不错,这王刀疤是个地头蛇,十足的地痞混混,若是不解决银子的事,只怕不了了之。”
翠珍皱眉道:“可这银子也不是小数目,难不成就这样应了王刀疤,给银子息事宁人?”
苏玉音气定神闲地放下了手中账本,道:“当然……不给。”
“欠钱的是周大郎,凭什么让别人替他还?”
小梦幽幽叹气,道:“我也不想……但哥哥总要挟我,就连我绣帕子得的五十文钱,也被他拿走了。”
苏玉音一听,自己的钱到了周大郎那样的人手里,便眉头轻皱,道:“那是给你的,不是给他的。”
小梦始终低着头,惴惴不安。
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是夫人,就算是知县大人来了,也不可能站在欠债方这边。
苏玉音看出了小梦的纠结,道:“小梦,你信不信我?”
小梦抬眸,她眼神清澈地看着苏玉音,重重点头。
“夫人赏识小梦,这段日子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这份知遇之恩,小梦不会忘记的。”
苏玉音微微一笑,道:“那好,翠珍,备笔墨。”
小梦的家,就在辽河边上,路并不好走,小厮阿明驾车,也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车摔进了半结冰的河里。
这辽河虽然不算太宽,但春夏水流湍急,河底很深,摆渡人也不喜来这里撑船,所以,孟县虽然水临丽县和东平县,却也没什么往来,被堵死在了角落里。
马车徐徐行驶,最终,在一座破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小梦低声道:“夫人,这便是我家了。”
苏玉音下了马车,目光轻扫,这院子同旁边的住户比起来,不算太小,但篱笆墙烂得离谱,一看便知,这家没有靠谱的当家人。
“你爹娘呢?”
小梦叹了口气,道:“我爹身子不好,走得早……我娘去年为了给哥哥还赌债,给人浆洗衣服,结果累得病倒了,没钱治,也没熬到冬天……”
小梦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苏玉音沉默了一瞬,道:“好,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就按我说的做。”
小梦忙不迭点头。
待入了院子,里面更是一团乱,柴火随处可见,院里的衣服落了地,也没人收拾,堂屋里中门大开,仿佛被打劫了一番。
小梦顿觉不对,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去。
“哟,小美人回来了!”
猥琐的男声响起,让小梦心里一阵恶寒!
王刀疤约莫四十来岁,面目凶狠,脸上挂着一道明显的疤,若是寻常的孩子,看一眼都能被吓哭。
他堂而皇之地坐在小梦家的堂屋里,周大郎夫妇正被捆着手,跪在他面前。
小梦吓得退了两步。
周大郎一见小梦回来了,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小梦,你这个死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说罢,他又看向王刀疤,求饶道:“王大哥!您看看,小梦回来了,我拿她抵债行不?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的妻子蒋氏也赔笑道:“是啊!王大哥,我妹子可是辽河边上有名的美人儿,若是卖身,那可不止一百两!”
小梦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大郎夫妇,眼眶都红了:“哥哥,嫂嫂,你们怎能如此对我?!”
周大郎怒骂道:“你始终都要嫁人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抵了这一百两!多值当啊!”
蒋氏道:“哎呀,你跟了王大哥,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福气在后头呢!”
小梦声音气得发抖:“你们当真如此不顾念亲情?”
周大郎又换了一副嘴脸,道:“小梦,就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你才要为哥哥想想啊!这一百两,哥哥上哪儿去凑?我们家三代单传,就剩我一个男丁了,若我出了什么事,爹和娘都会怪你的!”
小梦的眼泪“吧嗒”落了下来,如今,她彻底对兄嫂死心了。
王刀疤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