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之中, 熏香袅袅。
顾青昀手肘撑在贵妃榻上,让原本柔软的毡垫,都凹陷了些许。
两人四目相对,情绪无声暗涌。
苏玉音一手被钳制住, 试着挣开, 却没成功, 她秀眉一蹙:“放开放开!”
顾青昀难得这般近距离看苏玉音,她肤色雪白, 面颊泛起酒后的红晕,像一个饱满的水蜜桃, 绵软又讨喜。
顾青昀淡笑着开口:“夫人, 你如今这样‘看不惯我, 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也很有趣。”
苏玉音:“……”
这男人怎么还学会一报还一报了!?
苏玉音心思转得飞快,霎时挤出了一脸委屈, 道:“疼……”
这声音可怜巴巴的,配合水光波动的眼睛, 让顾青昀微微一愣。
他下意识松开手, 只见苏玉音雪白的手腕上, 泛着一块红。
顾青昀诧异一瞬,道:“很疼吗!?”
他明明没有使劲,怎么这么红?
苏玉音肤色太白, 随便压一压都会出现个红痕, 看起来吓人, 其实一点也不疼, 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到了这种情景下, 却成了拿捏顾青昀的筹码。
苏玉音委屈地看着顾青昀,道:“这才成婚多久啊,你就对我动手了……”
这声音还带着哭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顾青昀暴打了她一顿。
顾青昀茫然地看着苏玉音的手腕,方才的笑意荡然无存,正色道:“我去找些药来?”
苏玉音气鼓鼓地开口:“不要!”
顾青昀见她似乎生气了,下意识用指腹摸了摸她的手腕,道:“府中应该有大夫吧?我去叫翠珍请大夫……”
说罢,他便要走,苏玉音哼了一声,忿忿道:“你到底会不会哄姑娘啊?”
顾青昀疑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苏玉音理直气壮地抱怨:“你弄疼了人家,当然要先吹吹啊!”
顾青昀:“……”
说罢,苏玉音便将手腕伸到顾青昀面前,命令道:“快,晚了就不灵了。”
再晚,红痕都要消了!
顾青昀瞧着眼前莹白的手腕,仿佛一截鲜嫩的莲藕,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行吧。
他无言地凑近了些,轻轻吹了下。
照做之后,顾青昀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一方面觉得没什么,她细细的手腕,又白又香……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很傻。
但苏玉音就不同了,她看着顾青昀这般听话,心底暗暗高兴。
顾青昀平日在下属面前,总是一板一眼,而与她说话时,也是恪谨自持,从未逾矩。
但苏玉音这个作精,偏偏喜欢挑战别人的底线。
苏玉音眨眨眼,手又伸了过去:“还要!”
顾青昀:“……”
虽然有些无语,但他又鬼使神差地吹了下。
觉得自己更傻了。
苏玉音见他满脸直男纠结,忍不住笑了起来。
“夫君,我困了,想睡觉。”
苏玉音眉眼轻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顾青昀听了,下意识松了口气,道:“那好。”
苏玉音又道:“你不送我去榻上么?”
顾青昀以为自己听错了:“送?”
这贵妃榻离床榻,撑死了不过十步距离。
苏玉音一本正经地开口:“你弄伤了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顾青昀失笑:“夫人的意思是,我弄伤了你的手,所以你连走路都不能了?”
苏玉音顺理成章地点头:“当然啦,你是我夫君,我受伤了,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
苏玉音总是这么有道理,闹得顾青昀哭笑不得。
但苏玉音就算再作,毕竟是个美人。
顾青昀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之时,心跳还是比平时快了一些。
酒瓶被衣袖一带,从小桌滚落到贵妃榻上,晕出一片香浓的酒渍。
苏玉音没管酒瓶,反而松松揽上顾青昀的脖子,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
顾青昀没说什么,他一步步向前,最后,将苏玉音放到床榻之上,她长发散下,铺成一片柔软的墨色,面色愈加娇媚。
顾青昀定定看了她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苏玉音小声嘟囔:“灯太亮了。”
顾青昀“嗯”了一声,便走到桌前,俯身吹灯。
房中陡然暗了下来。
片刻之后,顾青昀忽然想起……这里不是孟县,也没有县衙府邸,只有一张宽阔的床,和一张湿了的贵妃榻。
成婚之后,他一直住在县衙。
而苏玉音住在芷兰苑。
两人各睡各的,谁也没有改变过。
周遭一片黑暗,顾青昀摸了摸湿漉漉的贵妃榻,犹豫着要不要叫人进来收拾。
“没地方睡了吧?”
苏玉音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顾青昀道:“……”
苏玉音轻轻笑了起来,道:“上来呀。”
顾青昀顿了顿,片刻之后,抬步走向床榻。
苏玉音往里面滚了半圈,匀出一部分被子给他,道:“一人一半,你可不许抢我的被子!”
顾青昀:“……好。”
苏玉音说罢,便打了个哈欠。
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从孟县往江州赶,不但参加了春耕农桑会,还手撕了罗姨娘……又饮了酒,实在太困了。
待顾青昀宽了外袍,躺下之后,身边的人居然没有声音了。
顾青昀侧目看去,她背对着自己,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动。
被子搭在手臂之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仅着了单薄的中衣。
顾青昀下意识伸手,想为她盖被。
苏玉音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热度,便顺势翻了个身,改成面对他。
顾青昀眸色微滞。
她五官轮廓优美,呼吸平静而清浅,看上去有几分乖巧。
顾青昀唇角微勾,拉过被子,将苏玉音的肩膀盖住,轻轻掖了掖。
月色温柔,顾青昀静静看着苏玉音的睡颜,缓缓闭上了眼睛。
房中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