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片刻,却开口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苏玉音抬眸,看向王宏的眼睛,道:“大当家的带着山寨众人,归顺官府,弃匪从良。”
“什么!?”
王宏还未说话,王刀疤就惊讶地站了起来。
他抬手指着苏玉音,道:“顾夫人,我们如今同你好好说,那是给你几分脸面,你这是要送我们上绝路!”
苏玉音幽幽看了他一眼,道:“王刀疤,你们如今走的,才是绝路。”
王宏面色冷煞,眸中似乎泛着一股杀意。
苏玉音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仍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敢问大当家的,你这一代当土匪,那下一代呢?相悦才十二岁,你是想让她一辈子跟着你,东躲西藏,担惊受怕?”
王宏声音冷锐:“只要有我一日,我便不会让悦儿受到伤害!”
苏玉音道:“她现在是好好的,可是日后呢?你敢保证朝廷一直不会剿匪?你们就算动的是不良商户或者贪官污吏,但也不可能代替朝廷出手,这样下去,一定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你确定能保得住相悦和所有兄弟么?”
苏玉音说完,王宏的面色沉了几分,道:“你不必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自己心中有数。”苏玉音继续道:“我们且不说远了,就说两三年后……待相悦及笄,便要准备定亲嫁人,大当家难道想让她嫁给土匪?”
王刀疤抢着答道:“嫁给土匪有什么不好!至少自由自在!”
苏玉音却道:“你说了不算,大当家为人父母,他说了才算。”
王宏眸光深沉地看着苏玉音,眼中似有情绪翻涌。
苏玉音定了定神,道:“相悦聪明,又生得人见人爱,原本可以找位女先生好好教导,日后找个好人家,嫁得一位如意郎君,儿女成群,幸福美满……若是待在黑云寨……大当家是想让她以红螺为榜样么?”
王宏的拳头,下意识攥了起来。
其实,王相悦的母亲、他的夫人……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阴差阳错被他救了,两人一见钟情,后来便私定终身。
她为了他背弃了家族,一上山,就没有再回家去。
两人婚后异常恩爱,王宏喜欢王夫人的柔善、温婉,知书达理,而王夫人也看重他的重情重义与豪迈直爽。
两人虽然截然不同,但在一起之时,却是如鱼得水,默契有加。
只可惜,好景不长,前几年,王夫人在一次意外中丧生,王宏悲痛欲绝,久久走不出来,并决定终生不娶。
这几年里,王相悦逐渐长大,因为没了亲娘教养,她身上也逐渐染上了土匪的习气,说话、做事都大大咧咧,毫无规矩,丝毫没有王夫人的影子了。
王宏看在眼里……心中,总是有些愧疚的。
他一个粗人,并不懂得如何教养女孩。
苏玉音这一番话,恰好戳中了王宏的心思,叫他所有的担心,无所遁形。
半晌,王宏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玉音,道:“顾夫人说得倒是轻巧!官府招安,并非不计前嫌,而是秋后算账!周边山头的兄弟们,倒是归顺得早,可一旦下了山,便被官府一网打尽!所谓招安,不过是幌子罢了!我王某再不济,也不会上这种当!”
苏玉音不慌不忙道:“别的山头我不清楚,但这孟山临近孟县,我夫君应该能说得上话,我可以为你们求情。”
“我不敢说你们一定无罪,但他一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偏私。“
王宏看着苏玉音,她神色平静,语气诚恳,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片刻之后,他却笑了声:“就算顾夫人有心,如今这世道,我们出去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遭人唾弃罢了!”
苏玉音一挑眉,道:“大当家的恐怕是久居山林,已经不清楚外面是什么光景了?”
王宏面带疑问地看着她。
苏玉音抬手,指了指王刀疤,道:“王刀疤,你回到黑云寨,就没有告诉大当家的,你这段日子在做些什么吗?”
王刀疤顿时有些尴尬,道:“不就是送石料修桥吗!有什么好说的!”
苏玉音一笑,道:“不错……孟县很快就要有桥了。”
“只要孟县桥通,丽县、东平县的百姓、货物,便都能畅通无阻地来到孟县,孟县原本受位置制约,难以发展,但从今往后,这里会成为南来北往的中心,会成为第二个广安、甚至于第二个江州。”
“如今的孟县,还缺大量的匠人,劳工,就连官府都在招募衙役,听闻大当家的领导有方,经常在寨子里练兵,兄弟们这一身好武艺,与其去打家劫舍,不如堂堂正正地护佑百姓,惩治恶人!”
“我可为你们举荐,若是官府用不上你们,我苏家也常年招工,只要大伙儿有心干实事,谋生并不难。”
苏玉音说完这一席话,王宏的神色隐约激动起来。
他上山多年,也不是没有想过下山,回归正常的生活。
可回头路,哪有那么好走?
此刻,他一目不错地看着苏玉音,想在她面上找到一丝心虚,可对方从容不迫,任由他来回审视。
王宏侧目,看了王刀疤一眼,道:“这孟县……当真如她所说?”
王刀疤微怔一瞬,他对王宏实话实说:“这孟县的桥……确实是苏家捐的银子,知县顾青昀安排造的……”
王宏似乎神色松动,王刀疤却有些慌了,忙道:“大哥,您不会动心了吧?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瞎掰扯啊!万一要招安,那我岂不是还要回去搬石料啊?”
更可怕的是,他还绑架了知县夫人啊!若是再回孟县,那不是找死么?
苏玉音看出了王刀疤的担忧,笑道:“放心,若是你们归顺,我便不会计较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