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 江南的信,很快便送到了京城的户部尚书府。
管家亲自接了信鸽,取下信纸, 便径直走向关玮的书房。
书房之中, 灯火或明或暗,隐隐传出了说话声。
“关泓还是不肯开口?”
关玮说罢, 便手拿竹签,逗弄起了笼中的鹦鹉。
他年过半百,身材清瘦,两只眼睛凹陷得很深,看起来漫不经心, 但唇角却挂着一抹冷意。
幕僚低声道:“回大人……小人已经问过小关大人多次, 他都不愿意说出那批货的具体地点,仍然坚持让我们救他之后,才会告诉我们。”
“笑话。”关玮手上动作不停, 幽声道:“他在广安县杀人放火一事,如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就算本官再想救他,刑部也不可能放过他。”
幕僚点头道:“他就是知道这一点, 才担心若是将秘密告知我们,我们会弃他于不顾……”
话音未落,书房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关玮和幕僚瞬间收了神色。
关玮冷静道:“进来。”
管家应声而入,行礼过后,便呈上了一封信。
“家主,江南石大人来信了。”
关玮放下了逗鹦鹉的签子, 接过了信纸。
幕僚忍不住问道:“关大人, 会不会是石大人找到那批货了?”
自从关泓被抓, 被控制在刑部后,江南那批要紧的货,便出不去了。
关玮担心那批货落在别人手里,便暗地里命石锋追查。
关玮一面打开信纸,一面道:“想来是不可能……若是石锋有这么大能耐,便不会这么多年,都被压在关泓之下了。”
说罢,关玮垂眸,一目十行地读起了信。
可他越看,面色越冷,最终,“啪”地一声,将信纸扣在了桌上。
幕僚和管家都惊了一跳。
幕僚忐忑问道:“关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关玮咬牙切齿道:“石锋那个废物,不但找不到货,就连广安商会的管事都追丢了!如今那人居然落在了江南知府顾青昀手里!”
幕僚面色微僵,道:“顾青昀……是不是才升上来的那位?”
关玮面色冷郁,“就是他。”
幕僚神色有些复杂,道:“上次各地知府回京述职,他似乎很得陛下亲眼?”
关玮沉声道:“不仅如此……连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这号人物。”
幕僚思索一瞬,道:“关大人,我们在广安的生意,唯有小关大人、关会长两人知晓,就算广安商会的管事落在顾青昀手中,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关玮却道:“那可未必……那广安商会的管事,之前也帮着关泓他们出过货,就看他猜到多少了……”
顿了顿,关玮看向笼中鹦鹉,道:“那顾青昀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为孟县翻了身,又得了江南知府的位置,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若是他敢多管闲事,便不要对他客气了。”
幕僚沉声应是。
他正要退下,关玮又想起一事,“慢着!”
幕僚连忙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关玮看着笼子中的鹦鹉,道:“关泓……不能留了。”
幕僚顿时愣住,不可置信道:“这……小关大人是您的侄儿啊……”
关玮重新拿起了竹签,轻轻戳了戳鹦鹉的爪子,幽声:“是啊……只可惜他自己没用,犯事入狱之后,又想用那批货,威胁我以身犯险救他,着实是个蠢货。”
“最重要的是,如今商会管事落到了顾青昀手中,那关泓就成了一把双刃剑。”
幕僚听罢,立时恍然大悟。
“关大人,您的意思是……怕小关大人临阵倒戈,为了活命,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将咱们卖了?”
关玮轻笑了声,道:“人心难测,唯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
说罢,他猛地戳了一下鹦鹉的爪子,鹦鹉扑腾着翅膀,叫了两声。
“死人!死人!”
关玮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瞧瞧,鹦鹉都明白了。”
幕僚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道:“小人谨遵大人命令……只是,那批货怎么办?”
关玮唇角勾起,道:“放心罢,关泓藏匿货物一向谨慎,若是我们找不到,顾青昀八成也找不到……等除掉了关泓,顾青昀也就查不到我们头上了,我们可以继续找。”
“是!大人。”
幕僚趁着夜色离开。
关玮坐在太师椅上,盯着笼中的鹦鹉,鹦鹉已经被逗弄了多次,绿色的羽毛落了不少,看起来精疲力尽,时不时发出不满的叫声。
关玮轻轻笑了起来,“困兽之斗……何苦呢?”
刑部大牢。
“吃饭了!”狱卒粗鲁地扔了一个破碗到牢房门口,里面放着一个长了霉点的馒头,还有半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
旁边的犯人听见狱卒的声音,纷纷扑了过来,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一个犯人拿起馒头,看也不看,便猛地往口里塞,就算吃到了霉点,也丝毫不在意。
他三两下便吃完了馒头,又喝了一口稀粥,才不至于被噎住。
吃完了馒头和稀粥,他抬手抹了把嘴,对隔壁的关泓道:“那个谁,你不吃吗?”
关泓抬起眼帘,瞧了对方一眼,道:“关你何事。”
那犯人哼了一声,道:“啧啧,都来了刑部这么久,脾气还这么硬啊?难道你还想出去不成?”
关泓面无表情道:“你出不去,不代表我出不去。”
那犯人听了,顿时哈哈大笑。
“你以为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能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地方官不好判的重罪!”那犯人看着关泓,有些不屑,“你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难不成还指望别人来捞你?你也配!?”
关泓面色一紧,怒道:“你给我闭嘴!”
关泓年少之时,叔父关玮便已经得了官位,于是他自幼家境优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