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 群臣未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地散开,反而将顾青昀团团围住。
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员开口道:“顾大人入仕不过三年, 便两次高升,真是羡煞旁人啊, 只是不知顾大人打算如何筹措军费?”
“梁大人此言差矣,听说顾大人的岳家富可敌国,只肖求助岳家, 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赵大人,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顾青昀一眼,言语讽刺, 但神情却满是嫉妒。
又有人道:“就算腰缠万贯, 只怕也解决不了十万大军的军需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赵大人笑了声, 道:“咱们办不到, 不代表顾大人办不到!咱们既然帮不上忙,那便拭目以待罢!”
“帮不上忙”四个字, 赵大人咬得极重,仿佛是在提醒所有人, 不可对顾青昀施以援手。
顾青昀面容平静, 对这些人的话语置若罔闻, 只淡淡笑着, 并不打算回应。
赵大人见顾青昀不说话,以为他心中忐忑, 便道:“年轻人嘛,就是喜欢出风头, 爱冲动……殊不知为了一时之快, 很可能自绝后路, 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他身边的几个兵部官员,还跟着哂笑起来。
“如今国难当头,诸位还有心思在这里谈笑风生?”
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回眸一看,却是宋太傅来了。
宋太傅头发花白,身材干瘦,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视线扫过,方才取笑顾青昀之人,无一不打寒战。
赵大人虽然出自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赵家,但他心知宋太傅在朝中举足轻重,而宋家在世家之中,地位又仅次于方家,甩了自家一大截,故而也不敢造次,忙道:“宋太傅误会了,下官不过是担心军需之事,这才同顾大人商量了几句。”
宋太傅瞧了他一眼,道:“那就好,赵大人需知,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赵家,若想家族常青,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赵大人心中“咯噔”一声,忙道:“宋太傅教训得是。”
宋太傅说罢,抬眸看向顾青昀,只见此子面容清朗,神情坚定,似乎并不为外人所动。
两人对视一瞬,宋太傅心道,此人入朝,只怕于大金是利,而于世家有弊。
众人见状,连忙识趣地找了借口告辞,一时间,太和殿的阶梯之下,便只留下了顾青昀和宋太傅两人。
顾青昀拱手,“多谢宋太傅。”
宋太傅凝视他一瞬,道:“军需之事,非同小可,还请顾大人尽力而为。”
顾青昀沉声道:“下官自当尽力,太傅放心。”
宋太傅没有再说什么,只略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顾青昀收起目光,正打算出宫,却忽然被人叫住。
他回头一看,竟是三皇子身边的心腹太监,半斤。
“顾大人,殿下约您老地方一叙。”
“承之,你可知军费是多大一笔钱,你是不是疯了!?”
如意酒楼雅间中的木板,被三皇子踩得嘎吱作响。
顾青昀镇定自若地坐在他对面,道:“殿下,上朝半日,您不累么?不若坐下喝点茶。”
三皇子见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心焦无比,道:“你还有心思喝茶?此事艰难,你何必让自己卷进来呢?”
顾青昀徐徐放下茶杯,正色道:“就因为艰难,我才要助殿下一臂之力。不然,殿下准备如何筹措军费?”
三皇子顿了下,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顾青昀沉声道:“殿下,这些年陛下虽然赏赐了您不少东西,那即便您押上全副身家,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哪又如何?以立恒之能,只肖给他半月时间,定能将还不成熟的鞑族叛军击溃!你也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真的拖到军需到齐才出兵,只怕阿尔代的势力,会比现在强上不知多少!”
顾青昀看着三皇子,道:“此举是能解北疆燃眉之急,但若筹不足军费,陛下仍然难堵悠悠众口,届时,若立恒凯旋而归还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您就是众矢之的!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万一二皇子借此上位,那殿下与陛下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
三皇子听罢,面色也沉重了几分,道:“你说的不错……可你既然清楚其中利害,为何还要站出来!?”
“殿下。”顾青昀抬起眼帘,道:“多年以前,我父亲就应该站出来的。”
此言一出,三皇子微微一怔。
顾青昀目光微敛,继续道:“当年,我父亲与陛下、老师,乃是莫逆之交,惺惺相惜。”
“但陛下登基之初,朝堂纷乱飘摇,世家一手遮天,我父亲因为心灰意冷,愤然离去……他带着我们游历民间,看遍了百姓困顿,人间疾苦,这才发现,陛下忍一时之气,优先保大金稳固……是对的。”
顾青昀侧目,看向窗外繁华的京城,道:“我父亲想明白之后,便下定决心,要重新入朝,襄助陛下……那本《诸国之志》,里面记载了大金周边各国的情况,是我父亲心心念念要送给陛下的礼物……但万万没想到,我父亲,连同我娘和妹妹,都葬送在了鞑族。那本未完成的书,也不知所踪……”
“我只恨自己当年太小,无法查明我父亲遇害真相,时隔多年,派出去的探子,也无一能带回有用的消息……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完成我父亲当年的心愿。”
顾青昀一目不错地看着窗外,温暖的万家灯火。
“只盼大金,四海升平,山河无恙。”
这心愿,是父亲的,也是他的。
三皇子沉默地听完,怅然笑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你能与我站在一起,我自是欣喜。只是,你可有想过,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