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要是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喝骂声打断了谢晚晴的思绪。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桌子旁,一个小男孩正捧着个竹筒状的物件,奋力挣扎
“跟老子到瓷器工坊干活怎么就不行?就你这样的半大小子,怎么也能有个十文钱一天,活儿轻松,又能贴补家用,不比读那劳什子糟蹋钱的书强?”
“我不要做工,我就要读书。”
“你个兔崽子,就咱们这样的出身,认个名字会识数就顶天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能中个举人老爷不成?”
小男孩忽然扭头,一口咬在中年男子手背上,趁对方吃痛收手的瞬间跑开,边跑边扭头回道:
“公子说了,读书是为了明理辨是非,和中不中举无关。再说了,学堂是公子自己掏腰包建的,先生也不收束脩,哪里有花过你一文钱?”
身后的中年男子,挥舞着棍子,骂骂咧咧的,紧追不舍。
小男孩将竹筒抱在怀里,慌不择路的跑着。
“小心!”
小男孩慌乱下踢到自己脚后跟,手里竹筒飞了出去,踉踉跄跄的就要一头栽倒。
好巧不巧的,竹筒里的竹简如同天女散花般朝谢晚晴飞来。
这要是摔下去,怕是免不了头破血流。
边上的护卫反应很快,一个将空中飞向谢晚晴的竹简接住,另一个将将在男孩摔倒前拉住了他。
男孩父亲快步赶了过来,一边拉过小男孩,一边弯腰道歉:
“娃儿不懂事,毛毛躁躁的,差点冲撞到诸位,我代他赔个不是。”
中年男子早已从谢晚晴的穿着与护卫上,判断出她并非寻常百姓。
“没摔着就好。”
谢晚晴说着俯身将三片掉落在脚下的竹简捡起来。
竹简上大概是蒙学的内容吧,晚晴这般想着就看了一眼。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朗朗上口的一句话顿时让谢晚晴极为惊异。
再看第二片:“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
第三片竹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就在谢晚晴还想仔细看其他竹简时,小男孩急了。
挣脱开父亲,冲上来一把夺过竹简,大声说道:“这是我的。”
谢晚晴愣了愣,旋即笑道:“嗯,姐姐只是想帮你瞧瞧有没有摔坏了,若是摔坏了,姐姐可以给你重新写一片。”
“真的?你识字?”
小男孩看着一片裂开的竹简,不太相信又颇为期待的看着谢晚晴。
“真好笑,这位可是京都第一才女,你问她识不识字?”
筱柔端着两个碗,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告诉姐姐,这两片竹简是哪里来的,姐姐就让人修好,给你送到家里可好?”
“这是李思少爷写的蒙学,好像叫《三字经》吧。”
小男孩的父亲赶忙回道,“竹简我让学堂的先生重新写一份,不敢劳烦姑娘。”
“那这片又是什么?”
谢晚晴好奇的指着那片写着“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的竹简问道。
“哦,这个啊,这个是公子随口编的曲子,说是能让小孩识字更有兴趣些。”
“先生很厉害的!肯定比你厉害!”
小男孩临走前忽然说道。
……
去往李家的路上,谢晚晴思绪飘得有些远。
洛朝新立,武帝以女儿身执掌朝堂十六载。
与世家周旋了十六载。
自小便跟在武帝身旁的谢晚晴,比谁都清楚其间的艰辛与困苦。
若非武帝一开始便把军队牢牢控制在手中,怕是早已在六大世家的联合逼迫下难以为继。
可武将打天下可以,让他们治理天下却难如登天。
世家掌控书籍刊印、把持盐铁,也便掌握了文人,把持了天下财权。
世人皆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这天下,是世家的天下。
寒门与世家之间有天然的鸿沟。
世上能如父亲这般机缘巧合下,以寒门出身官至大学士的,十六年来,那是绝无仅有。
“筱柔,你说,李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筱柔看向谢晚晴,认真的接道:“我只知道,重要的是,他,李思,将会成为你的夫婿。”
夫婿?
谢晚晴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走,先回客栈先。”
“不是要去拜访老爷子吗?回客栈干嘛?”
“换衣裳。”
……
李思家其实不大。
前后三进的院子。
“停!”
大门前,李思试图与自己古稀之龄却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谈判。
“老头子,够了啊!不就是皇宫里的两太监吗,至于搞得这般隆重?还得咱们站在大门前迎接?”
李思被抽了两藤条,眼看老爷子火气慢慢熄了下去,忍不住抱怨道。
怎料老爷子听到“太监”两字,刚刚压下的怒火腾的就冒了起来。
人都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两大姑娘摆在面前,硬是给看成太监,怎么就有这么混不吝的小子?
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事上就这般不开窍?
老爷子越想越气,举起藤条就抽。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李思一把抓住藤条放弃抵抗,“我等着还不行吗?要不然我去焚香沐浴,换身新衣...衣裳...”
李思忽然呆住。
家门口的青石板路上,一高一矮两女子踩着夕阳余晖款款而来。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李思忽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深受媒婆困扰的李思觉得,幸福得自己争取。
盯着那身段婀娜,个子略高的女子,李思高喊道:
“那个儿高点的姑娘,不知可曾婚配?”
老爷子:“……”
谢晚晴:“……”
筱柔:“不行了,笑死我了...”
两人顿了顿,接着娉婷而来。
近了。
近了。
李思看的分明。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