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孙公公如往常般说道。
“陛下,近来多有刁民聚在欧阳氏布行闹事,京兆府的大牢都被塞满了,甚至都将人塞到刑部大牢里了。”
刑部郎中薛伯出列接道:
“陛下,臣已提审那些殴打百姓的闲汉。审问之后,都说是那解忧杂货铺扰乱行市,导致民众将怒火撒到了欧阳氏的布行身上,他们觉得百姓仗势欺人,他们看不惯,这才义愤填膺,失手打伤了百姓。”
京兆尹谢克文赶忙出列说道:“陛下,近来因为解忧杂货铺的一纸退差价公告,的确引起了多起聚众斗殴伤人事件,不过臣已令士卒守在欧阳氏布行,想来这种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
“此事朕也有听说。”
武帝接道:“京兆府务必要将局面稳住,不要惹出大的乱子。至于说扰乱布匹行市,朕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欧阳氏的布行先降价,麒麟侯这才跟进降价、退差。说退差扰乱行市,有点偏颇。”
“要说根源,还是麒麟侯的解忧杂货铺先以200文的麻葛、2000文的绢帛价格出售,这才惹来欧阳氏反击。”
户部尚书钱有利出列,接道:“我朝钱帛并举,税收、交易多有用布匹替代铜钱的做法。
麒麟侯突然将布帛价格调低了三四成,如此一来,扰乱的不仅是布匹行市,还牵扯到洛朝整个物价体系。臣恳请陛下降旨申饬麒麟侯,令其停止扰乱行市行为。”
果然被李思猜中了。
武帝看了一眼静立一旁的谢晚晴心道。
“钱帛并举乃延续前朝做法,但时移世易,朕已有将钱帛并举之策废除。”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陛下,兹事体大,万万不可啊。”
钱有利肃然道:“陛下,天下绢帛无数,若是废除钱帛并举,哪来的那么多铜钱、银子用于易物?”
“正因天下银子、铜钱不足,朕才考虑废除钱帛并举。”
武帝摆了摆手,抢在钱有利开口前接道:“民间以布帛、粮、器物易市者众,绢帛固然轻便,但粮、铁、盐等万物皆有其价,若以市价交易,抵扣银钱也无不可。好了,此事朕也还未厘清,不过先提了句罢了。”
武帝接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奏报?若无,便...”
被武帝一句废除钱帛并举打乱计划的钱有利索性图穷匕见,不再掩饰,开口道:
“陛下,昨夜欧阳氏的主事人欧阳添彩与臣诉苦,说麒麟侯仗着陛下圣眷在身,蓄意坑害欧阳氏。当然,麒麟侯是否扰乱行市暂且按下不提,但欧阳添彩说的另一件事却不得不提。”
“何事?”
武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本以为抛出废除钱帛并举之策可连消带打,转移群臣与世家发难的节奏,没想到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抓着李思不放。
这也说明李思的作为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链。
“回陛下,说是欧阳氏的工坊失火,库房里的二十几万匹各类绢帛、麻葛布料全都被烧毁,导致短期内供货不足,恐怕会导致多地缺货,布匹价格上涨。”
武帝按在龙椅扶手上右手猛的捏紧。
他们怎么敢。
敢拿断供来要挟朕!
“陛下,臣听河东来的老乡说,崔氏最大的盐池因连日暴雨被淹,加之库房里的十四万石青盐被大水冲走,短期内各地盐的供应也会出现缺口。”
吏部员外郎穆良平出列说道。
这穆良平的妻子正是河东崔氏人。
武帝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礼部郎中姚经亘出列:
“陛下,臣接连几日接到族里来信,说是熔炼铁水的炉子突然垮塌,需要时日抢修,短期内要削减铁的供应。不过族里正在全力抢修,想来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这礼部郎中姚经亘出身于河北道,与刘氏有莫大渊源。
“哦...”
武帝忽然问道,“那运城王氏的池盐可也被淹了?库存的青盐是否也被大水冲走了?漕运的船也被水冲毁了?”
“正是,陛下英明。”
武帝气乐了。
朕还真是英明啊,有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武帝知道,这是世家又联合群臣,集中发难。
“如此说来,钱氏的粮仓也被水冲了,火烧了?”
“回陛下。”
钱有利回道:“倒不是被水冲了或者烧了,而是被山匪劫了。”
好一个被山匪劫了。
上次山匪劫湘南、西江两道的事还没与你们算账。
你们倒好,合起伙来逼宫朕。
从李思来京那一天,她便预料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
武帝深深吸了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爆炸。
“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奏报,都一并说了吧。”
“没有了?那朕来说说...”
“百姓讨要差价成了刁民,闲汉打人成了仗义行侠,解忧杂货铺退差价就是扰乱行市,朕的理解可有误?”
武帝紧紧握住龙椅的扶手,讥诮道。
百官沉默。
“解忧杂货铺退的差价是麒麟侯自己掏的银子,与朝廷何干?欧阳氏若是觉得杂货铺抢了布行生意,跟着退差价不就行了,你们还敢拿盐铁布匹断供涨价来威胁皇上,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不怕...”
武帝打断兵部尚书筱辰的喝骂,接道:“这么说来,盐、铁、布匹的供应都成了问题?”
“是的。”
“何时能够恢复?”
“预计要开了春之后。陛下应该知晓,如今正是寒冬腊月时节,的确无法及时开工。”
“据我所知,崔氏、王氏有大大小小盐池数百个,刘氏的冶铁炉也有几十上百座,出了这点小纰漏就供不上货?”
谢晚晴质问道。
“这些下官就不清楚了。谢大人若是需要确切的消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