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求很火大。
他可以因为薛小鲜忍受她妈妈的挑剔乃至无礼,但不允许别人说他的家人,那样是动了他的逆鳞。
“阿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爸爸是瓦匠不错,可他是凭手艺吃饭,把我们姐弟仨人扶养大,我们只有感激,从来不觉得丢人!
我姐姐也确实要下岗,但那不是她的原因,相反,她是一个业务很熟练很优秀的会计。要说丢人,是电子厂半死不活,丢人的是里面的领导!
至于我们家能不能翻身,阿姨就不用操心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几年----不,再过几个月,你且再看!”
随着老爸的项目开工,据他所知,资金、材料、工人都已经到位,设备也正在陆续添进,虽说一时半刻发财不至于,但比起从前有个质的飞跃是肯定的。
并且到六月份,他的股票也会兑现,相信几十万的身家在运上县也是稀少的。
至于深大和金陵大学的区别,对现在的唐求来说,完全没有半点涟漪。前生,他的公司里名牌大学生多的很,也没见他有什么卑微的表现,即使自己只是自学成才。
因为他是老板!
当然,国家扩招前的大学生含金量还是颇大的,这是实情。
而且他一直在想,自己坚持让薛小鲜考金陵大学,除了不想浪费她的智商外,是不是还有一重恶趣味,就是告诉世人,别看哥只考了深大,但一样有毕业自金大的老婆,还如花似玉!
呵呵,想远了。
“好,你家里有本事,我就等着看!不过我告诉你,别再打小鲜的主意!如果我再知道你敢影响到她的学业,我一定会找到学校、找到你们班主任----你们校长姓崔吧?他是我的校友!”
薛妈妈只当是唐求嘴硬,冷笑着给出警告,然后把薛小鲜带走,不知道到哪里做思想教育工作去了。
唐求只能祝小鲜好运。姐姐那边,应该就开始一段时间会有些难过加不适应,但当老爸那边忙起来时,她也就没有闲心再考虑下岗的事吧?
不过进宿舍的时候,何阳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唐娟下岗的消息,赶紧和唐求求证。
“你姐姐真下岗了?”
“应该是了,她都在首批下岗人员名单里。”
何阳很担心,他知道唐求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现在唐娟如果再下岗,有些雪上加霜的意味。
“那她要不要再找份工作?我回家和我老爸商议下,看他的厂里缺不缺人。”
他是好心,但唐求清楚地知道,县汽水厂都要濒临倒闭了,只有裁人的,哪还有缺人的道理?再说他爸爸只是一个销售经理,远没有招人的生杀大权,何必让其为难?
“不需要,她现在帮我爸干活,比电子厂好太多,谢了。”
“奇了怪了,我听说电子厂第一批下岗的职工都是快要退休的老职工,你姐才进去一年,怎么也会轮到她?”
这属于内幕消息了,毕竟他爸何士奇也属于不大不小的小高层。运上县屁大点的地方,什么风透不过来?电子厂要裁员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这也是运上县企业界的一个大动向。
在未来几年,国有企业裁员和倒闭将成为运上乃至全国的常态,1996年,正是全国的国有企业改革进入最艰难的时刻。在民营资本及跨国资本的双向夹击下,国有企业在很多领域里都出现了集体溃退的现象,已成为不少地方财政无力支撑的沉重包袱。于是“国退民进”成了现实的策略。
唐求已经从那天的震惊中平复过了,所以很淡定:“按照电子厂现在的状况,留不留下真没什么区别,早点走也挺好,就是心里可能一下子很难被接受而已。”
何阳也知道这是实情,只是给好友一个安慰。但他转念一想,有了些想法。
在唐求洗澡的时候,他走进隔壁宿舍,赵磊他们的。
“赵磊,你知不知道你爸的公司首轮下岗人员中有唐求的姐姐?”
赵磊正和秦贵闲聊,见何阳这么突兀地问,疑惑地摇摇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
见他不似作伪,何阳便说:“那你能不能跟你爸说声,不要让唐求的姐姐列进名单里?唐求好歹和你高中三年,这点小忙你应该能帮吧?”
他的爸爸是厂长,这种要不要裁人的决定真的是他一句话的事。在何阳想来,即使唐求和赵磊交集很少,诚如他所说,好歹也是三年一起上学放学的点头之交,总会有同学之谊吧?
哪知道赵磊却笑起来:“大人做了决定的事,我怎么可能去管呢?”
何阳是唐求的好友,他来出面说和,其实也意味着唐求向他低头。既知如今,何必当初?赵磊想起那个周六的下午,薛小鲜坐在唐求车后亲密的样子,以及唐求对自己的嘲讽,很解恨。
“你拉倒吧!只要你想帮,就一句话的事!”何阳对赵磊的话哧之以鼻。他们的父辈都是本县企业界的知名人物,所以私下里都是有交集的,何况又在同一个班级,相互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
赵磊是赵举的独子,向来百依百顺,并且赵举也不是个什么能坚持原则的人,凡事只要合他的意都有伸缩的余地,这是老爸何士奇对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