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月下兽的雄叫一般的声音正在呼喊着那个名字。
那个男人的名字。
白色棒球服,轻挑,毫无礼节的那个男青年的名字。
没有把别人应当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别人——只是叼着烟选择性回答问题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反正你肯定是又躲在哪个角落看着吧!现在正好是你登场的时候啊!快出来!”
木埃言这样大喊道。
罪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木埃言早该想到了。
那些让海伦避之不谈的,并不是什么出于伦理或者道义或者什么其他属于异想化的逻辑上所不能告诉他的事情——
而是海伦不想告诉他。
那这又是为什么?
现在想来答案可能只有一个——
出现这样的结果是海伦所期望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木埃言看了看地上的刀。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一定在这里看着——作为中立方的你肯定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都知道你想说的和没有说的是什么了!我确实没有做好准备——啊,是的,我以为这只是拼上性命为了生存来与非人类的存在战斗而已,我错了,我错了!”
是的,不是这样的,看见少女们所化作的黄金雨消殒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惩奸除恶的英雄故事。
他不是帮助了受害者的骑士,不是守护了人类和平的都市英雄,不是卷入了意外事件而不得已去面对的勇者。
自己只是一个自认为是受害者的人,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否定别人。
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说的责任是什么了——所以你快出来!——海伦·道尔!”
“——就算你不这样吼我也听得到啦。”
木埃言寻声看去。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棒球服上那个大大的“0”字仍旧十分显眼——海伦跨坐在天台的护栏上,一条腿架在栏杆上撑着手臂,另一条腿向下耷拉着,向后撑着栏杆的那只手里还夹着燃了一半的烟。
兴致满满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或者说是突然——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呀,木老弟你看起来还是蛮精神的嘛。”
“海伦.......”
“哈哈哈,这就是青春吗?——所以有什么事情吗?”
“喂,海伦,你赊在账上的那一次,现在可以还吧?”
木埃言紧盯着海伦重复了一遍。
“尽你所能帮我一次,这可是你说的——任何要求都可以。”
“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嘛......我只会用符合逻辑的方法喔。”
“只要管用就行——你来给我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海伦笑着,不过看上去有些无奈。
然后他从栏杆上下来,很悠闲地走到了抱着罪的木埃言的身边。
“要是超出逻辑和事像之外的方法......你可是人类诶,木老弟。”
“之前我说过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那我也说过了,算不上什么条件,那只是关于它们的事情而已。”
它们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异想化那一边的世界。
木埃言沉默了。
“呀,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你的变化还蛮大的,早知道你原来这么美,我说不定会迷上你喔?”
海伦低头看着躺在木埃言怀中的罪,单手打了个招呼。
“呵,尽管笑吧小子,”濒死的罪有气无力地说道,“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你笑了,好好珍惜吧。”
“呀,谁知道呢?那可说不准。”海伦说着扬起了嘴角。
“说不准?——不,结果已经注定了。你为了你的平衡而没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他杀了我,我会死去,结果必然是这样,没有方法能让异想化复活。”
“......所以没有罪恶存在的世界就会诞生?一切都如你所料,是命运的安排?”海伦说着捡起了静卧在地上的妖刀,“——那你有没有想过区区一个人类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一把妖刀呢?这把妖刀,‘渡言’。”
罪忽略了这一点,在看到这把刀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只是想着是“命运的安排”而忽略了这一点......
妖刀“渡言”,是海伦交给木埃言的。
她现在知道了。
“一切都是你计算好的吧?!从你那天插手开始,都是你安排的吗?!”罪尽力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好地整理状况,维持人类与异想化之间干涉程度的平衡而已。至于事情会怎么样发展,结果会如何,全部都取决于木老弟这位人类少年的选择。”
海伦蹲到了木埃言的身旁,把烟叼在自己嘴里然后拍了拍木埃言的肩膀说:“不过说句老实话,我确实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海伦嘴里的“意外”和刚从手术室走出来安慰病人家属的主刀医师说的是一个语调。
“她说没有办法让异想化复活,她就非死不可了吗?”木埃言问。
海伦少有地没有回话,只是顾着把嘴里的烟吸得只剩烟嘴。
“那太不合理了。”木埃言说着,但是他现在出奇地平静。
“不,这是合理的。符合逻辑的发展所得到的结果,就是合理的。”海伦拿着烟嘴,把燃着的那一头使劲在地上摁了摁,“只不过人类总是将他们无法接受的结果当成了不合理的结果。”
就像木埃言现在的样子。
“存在即为合理,不管是处于正常事像中的普世万物,还是偏离事像的异想奇谈,它们以符合逻辑的方式存在着,就是合理的。会觉得不合理的只有人类,因为人类无法接受的事情太多,所以有太多的不合理......”
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