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恬恬回去的时候,孩子搂着安瑞的脖子只是不肯松手,差点把安瑞给弄哭了。
何娜好歹哄着才把他抱开,为了让孩子尽快平复情绪,何娜给安瑞连使眼色,安瑞会意,便躲进了车里。
我和何娜一起哄着恬恬,孩子委屈了一会儿,眼见人不见了,也是无可奈何,便开始探索新买的玩具。我这才起身跟何娜道别,何娜一叠连声的感谢,我赶紧说道:“不用客气,安瑞和王哥是朋友,他们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回家路上安瑞一直都没有说话,他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不知何时窗外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打开了一点车窗,外面的空气真好。
“闷吗?我把温度再调低一点?”
“不用。”我赶紧关上窗子。
安瑞今天出门穿着西装,他自己不觉得,其实车里的空调已经让我感到很冷了。
安瑞父母早逝,他自小便是跟着姑姑长大。
姑父家里几代做生意,家资殷实。他研究生毕业后便向姑姑借钱开了这家公司。
如今公司做大,向姑姑借的钱也早已转成了股份,分红翻番。
他这样谨慎要强的性格,最初的经营压力必定是很大的,只是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还小,并不曾体谅过他。
现在想来,当初他和安娜走到一起也并不仅仅是为了美人的缘故吧?
男人也罢女人也罢,脆弱的时候总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太稚嫩了……
车停在楼下,我下车道了晚安,看着他的车驶出大门才上楼。
半夜里从惊厥中醒来,冷汗湿了衣襟。
窗外雨又下得紧了,路灯昏黄的光透过雨雾依稀的照进房间,平复了我纷乱的情绪。
天生胆小,却又总是会被噩梦惊扰,所以选房子的时候才特意挑了前面有路灯的这个单元,睡前拉开窗帘,午夜醒来时柔和的光也让我觉得温暖。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艾西……”是安瑞
“你在哪儿?”我下意识的问道。
话筒里传来一阵含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安瑞,把手机给旁边的人吧。”
片刻,耳边传来王总那破锣似的嗓音,“喂小艾吗?赶紧把你家这位弄走,别耽误我们去下一处地方。”
“好,好,我马上过去。”我慌忙应着,赶紧起来换了衣服,我问他酒店的名字,他发了一个定位地址。
下着雨,我打车过去。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已微醺。我陪笑道歉:“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
“新来的不能光说嘴啊,来,陪我们喝一杯。”一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扯住了我的手。
“老赵你找死啊!”王总立刻喝住他,“那是人家小李总的心头好儿,小心他醒了揍你一顿。”那人一愣,我连忙挣脱了他,先退到后面。
环顾房间,竟然看到了刘哲,我尴尬的朝他打了个招呼。他抬手指指身边,安瑞就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我连忙走过去从他包里拿了钥匙准备去开车,一边的刘哲低声问道:“你一个人行吗?”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把车开到大门口儿,一堆人也刚好扶了他出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推进车后座。
幸好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他家离这里不近,我的车技超级差,在雨夜里开车会非常紧张。
车开到地库,我喊来保安帮着把他扶进电梯。
进门后先把他扶到沙发上躺下,又去洗手间拿来脸盆、毛巾放在沙发边上备用,这一切我已经做的驾轻就熟。
他跟安娜离婚后为了折腾自己日日买醉,那段时间我经常在半夜里接到饭馆儿、酒吧的投诉电话,赔偿打碎的东西是常事,有时候事情闹大了还要带着他和别人先去医院。
那段日子他过得晨昏颠倒,我要盯着他,又要忙公司的事,自己也疲于奔命生活狼狈不堪。
幸而最难的日子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眼下,他这又算是什么呢!
安瑞喃喃呓语,睡得并不安稳。
我去卧室取了一条薄被,回来给他盖好,自己也斜靠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玻璃茶几上摆着精致的金属相框,相框里镶嵌的居然是一张放大的我们早年的团建照片——
又矮又胖的我就那么瑟缩在安瑞身边,显得与周围的同事们格格不入。
雨又下了起来,雨点噼噼啪啪的敲在窗上,瞬间便化作水流向下,源源不断,犹如怨妇的眼泪。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宽大的落地窗外一片迷朦,远近建筑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隔着雨雾望去窗外仿佛迷离仙境。
“艾西?”
他醒了,脸色难掩憔悴。
“感觉怎么样?”我走过去问。
“没事。”
“我去给你倒杯水。”
转身却被他拽住了衣襟。
“什么事?”
他还迷糊着,眼神恍惚不定。我无奈的挣脱了他的手,扶他重新躺好。
厨房里异常安静,冰箱启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定了定神,才给他冲了蜂蜜水。
端了水回来,安瑞已经起身坐到了沙发的一头。
他用修长的手指揉着眉间说道:“外面雨太大,今晚别走了。”
我点头答应,这样的夜里我也不敢再开车。
把水杯递到他手里,他苦笑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他醉态朦胧之下只要不闹事,反而会有种优雅的颓废气质,让人也讨厌不起来。
“刘哲的事……”
“他?”我说:“他那张支票没问题,我跟会计已经核过账了。而且,那天也只是吃个饭,他并没有为难我。”
“以后不要再跟他单独见面了,明白吗?” 他看着我,眼光仍然有些迷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