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 云氏在丫头的服侍下换衣服,听到外间谢子安问谢福:“尚儿跟他媳妇的分例你照我说的都重新算出来了吧?”
谢福答应:“算出来了!”
谢子安吩咐:“等过了正月初五,接了财神, 就给尚儿那边送去!”
正月初六他就要回山东了。
谢福答应:“是!”
“对了,”谢子安轻笑道:“今儿尚儿能想起来,该不是你儿子显荣提醒的吧?一会儿你家去好好问问,真是他, 我可不依!”
……
云氏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待谢子安打发走谢福后进来,云氏亲捧了盏红枣桂圆莲子茶给谢子安,却是一字不问,只劝道:“伯爷今晚劳了神,倒是喝了这安神茶,早些歇息吧!”
揭开碗盖,看到里面的内容, 谢子安喝了一口, 主动告诉云氏道:“还是你有心。今儿被尚儿拉着说了许多话, 说得走了困,正想这个喝。”
“对了,这茶还有吧?有的话, 给爹和老夫人送些去!”
他爹今儿劳累了一天,而吕氏, 在雉水她自己的天香院还好,在尚儿这儿却是不大开口要东西, 只能他这个做儿子的多想一点。
那必是有的。云氏亲看着丫头倒两盏茶装食盒捧走,回房刚坐下,便有小丫头捧了食盒进来告诉说:“世子夫人吩咐厨房送的宵夜。”
彩霞接过提盒,云氏打开, 谢子安探头看去,却是两盏燕窝粥加两样精致小菜。
谢子安见状点点头——今天的燕窝分例早起厨房就送来了,现在这份粥,显见得儿子儿媳妇的孝敬。
燕窝是外番来的贡品,几乎没有市卖。他也是外放山东后才家常吃上了燕窝——这回进京吃的燕窝都是自带。
没想儿子媳妇今儿也能孝敬他燕窝。谢子安心里喜欢——谢子安不差一口粥,他就喜欢儿子出息,有能力孝敬他。
云氏见到也深感欣慰。
先她给谢子安准备安神茶时,就曾想过燕窝。只不过燕窝稀罕,儿子未必能有。
而她已吩咐厨房每日早上炖自带的燕窝,若夜宵再做,没得让人以为她挑礼儿子伙食不周。如此云氏才方退而求次要了易做的桂圆茶。
看来先竟是她多虑了。儿子儿媳妇手里有燕窝,只今儿才得机会孝敬。
“尚儿出息,尚儿媳妇也想得周到!”云氏一边端粥,一边跟谢子安赞叹。
谢子安本想说是,转念想到刚谢尚跟他讨分例的无赖,撑不住笑出了声。
云氏瞧见不免诧异:“伯爷?”
谢子安忍笑告诉道:“刚你夸尚儿出息,尚儿媳妇周到,我想起今晚尚儿跟他媳妇的一桩事便忍不住想笑——嗯,现在告诉你,你都不敢信!”
“什么事?”
谢子安成功地勾起了云氏的好奇心。
谢子安笑:“咱们尚儿和他媳妇两个出息周到人过去两年竟然忘了跟谢福领他们自己名下的分例?”
云氏……
看到云氏果如自己所料的一样满脸惊异,谢子安满意了,低头喝粥。
“怎么会?”回过神来,云氏犹觉得匪夷所思:“尚儿这宅子上下百多人口,一年九千打底的银钱花销,难不成都是尚儿和他媳妇的私房?”
“可不就是!”谢子安停下喝粥的勺,抬头笑道:“先还在老宅的时候,尚儿和他媳妇房里的分例都是又春按月送去。”
“尚儿刚进京的那年冬节,谢福要送,被我给拦了下来。”
“我就是想看看谢福不送,尚儿跟他媳妇会不会来要。结果,果然给我猜到了,”谢子安得意洋洋道:“两年,确切地说两年带四个月,尚儿才想起来。”
“数额太大,尚儿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跟谢福讨情,便趁着今儿过年,我不能怎么他,来跟我讨。”
“原来今晚尚儿跟老爷说那么长时间的话说的是这个。”云氏恍然大悟——儿子大了,知道要脸了,云氏懂。
谢子安巴不得云氏如此想,当下含笑喝粥,并不否认。
“尚儿公事在身,”即便知道谢子安不会难为儿子,云氏依旧习惯性地为儿子开脱:“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只是尚儿媳妇当家多年,怎么也不知道?”
“活了半辈子,妾身还是头回见到往公里贴私房的当家人。”
“尚儿媳妇看着精明,实质,”云氏越想越觉得滑稽,摇头道:“怎么会白贴这许多银子,都没想法?这又不是一星半点。”
一年近万两的银子啊,都快抵她自己全幅嫁妆了。
云氏的问题,谢子安早已想通——究其根本,谢子安以为:还是他儿子儿媳妇能干,自己能挣,没拿这一年近万两的月例银子当事。
掏了也就掏了,毛毛雨,没走心。
比如过去十年,儿子儿媳妇通过甘回斋孝敬他的银子每年匀下来也得万数。
别说京师铺子难寻,但有钱,什么铺子寻不到?
不过当下谢子安告诉云氏的却是:“这月例的事儿,尚儿媳妇可能不知道,倒不怪她!”
“不知道?”云氏不理解。
“难道你家常告诉过尚儿媳妇,”谢子安问云氏:“她一房人的分例都打哪儿出?”
云氏认真回想,发现还真没告诉,摇头道:“平白无故的妾身怎么会跟尚儿媳妇说这个?”
族产历来都是族长打理,即便宗子尚不好随便伸手,云氏妇人,如何能够妄议?
“这不就明白了,”谢子安实事求是道:“你不说,能说的尚儿自己都想不到,自不会告诉。现你告诉我,尚儿媳妇要从哪里明白呢?”
这事儿说到底,根源还是红枣出身低,娘家没公用族田,无从知道官宦人家宗子宗妇名分之外还有真金白银。
谢尚和红枣这门亲是谢子安亲订的。成亲十几年,家里添人进口,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