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先敬陈老。
“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他一饮而尽。
陈老也一口喝光,一声喟叹,“还是你们杨家酿的酒够劲。”顿了顿,看向杨瑞,“你如今也年近四十了吧?可有字了?”
古人有名、字、号,例如唐代伟大诗人杜甫,“甫”是名,字子美,号少陵野老。
长辈通常喊他的名字,同辈之间就称他的字,晚辈就称呼他的号,也就是少陵野老先生。
男子弱冠后取名,字一般是父亲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取。
可是,乡下人哪里讲究这个啊,很多人都是随口喊什么大树、二牛、狗蛋之类的,说是好养活,能给你取个名儿都算不错的了,取字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做派。
杨瑞也只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他父母没有那样的觉悟。
因此,听陈老提起,他双眸一亮。
这小老头难道要抬举自己?
顿时躬身拜下,“晚辈并未有字。晚辈厚颜,请长者赐字。”
陈老心中甚是愉悦,呵呵笑着捋着雪白的胡须,“小子倒是上道。只是,你义父昔日官职比我高,又是你妻子的义父,有他赐字,最是合适不过。”
不等杨瑞说话,温老爷子便笑道,“什么官职不官职的,那都是过去之事,还提他作甚?
你若硬要计较,那你也是堂堂一阁老,又比哪个差了?我已是这小子的义父,给他赐字也不过锦上添花。若是让给你,他便多一个靠山,何乐而不为?”
杨瑞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陈老,竟然是个阁老!
陈老指着温老笑骂,“赐个字你也要权衡利弊,论滑头,这世上就没人比得过你。”
温老却深以为豪,畅快大笑,“好说好说。”
他的众多挚友感叹,这家伙脸皮太厚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有这本领,才认下这么这么好的义女吧。
杨瑞从善如流,再一次请陈老赐字。
这回陈老没有推托,手捻着白胡子,“你名儿是瑞,此乃吉祥之意,又可引申至丰收……”
沉思了片刻,他道,“不如就取字子丰吧。”
杨子丰?
杨瑞细细咀嚼,感觉挺不错的样子。
而且,还是位阁老赐的字,说出去,外边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妒忌!
立即笑容满面的朝陈老拜谢,“子丰多谢老大人赐字。”
陈老笑着不住点头,“温老啊,你这女婿对长者谦卑恭顺,学问高,诗词做得好,这以后前途无量啊。”
温老爷子湖红光满面,“哎,陈老过誉了。这小子一心二用,既钻研商道,又要顾着功名,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考了个秀才也如此随意,不见得有多大出息呀。”
众人斜睨他:你就嘚瑟吧。
老爷子又道,“可惜这小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眼下已年近四十,纵有万千抱负,又能如何?”
众人一听,也觉得惋惜。
只有杨瑞笑道,“义父,我本是一平民,能有个官身,我便很知足了。”
老爷子们只是叹气。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空有一身才华无处施展,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冷。
陈老又道,“子丰,你已是秀才,可以到府学进学。不过府学在省城,你住在里头,等休假了才回家。借此机会,多结交同窗,于你仕途,大有益处。”
杨瑞点点头,“子丰记下了。”
他并不打算去府学,可你得承人家这份提点的情意。
温老爷子知道他的心思,便道,“府学很不错,但是,子丰这般年纪,与那些个书生有隔阂了。回头咱们这些老家伙带头,多带小辈们举办些诗词大会宴席什么的,让他发光发热,自然有人朝他靠拢。”
众人深以为然。
……
国都。
一座雅致的二进屋子里,一名丫鬟面带喜色,匆匆走过回廊,进入一窗明几净的房间,扬声道,“小姐,姑爷高中秀才了。”
坐在窗前做着针线的莫初然倏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问,“当真?”
丫鬟喜滋滋地道,“小姐,是真的,姑爷还是榜首呢。”
“哎呀!”莫初然一拍手掌,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姑爷呢?快告诉姑爷去。”
丫鬟笑容微敛,呐呐,“姑爷在老夫人房间里。他吩咐过奴婢,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细如蚊呐。双手绞着衣角,很是忐忑不安。
小姐最恨姑爷在太夫人房里逗留的,这会子不知要如何恼怒,她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不料,莫初然却是没发火,只是冷笑一声,“你尽管撞开门去,他若要恼,你便说他中了秀才。”
说着她复又坐下了。
沈月娥的“病”越发严重,沈逸飞考试回来,便整日呆在房内陪她。
每回想起那母子俩扭曲的感情,她就觉得无比恶心,连去房里装一装孝顺都做不到。
哪怕此时得到了好消息,她也觉得意兴阑珊,喜悦从窗口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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