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商会的身份很好用,不论是在魏境还是秦土,七天后,荒便来到了栎阳。
黑色的巨石堆砌的城墙,在大日下闪烁着幽光,冰冷肃杀。
栎阳只是座小城,其实它的地理位置不适合作为都城,它是秦军的幕府所在,是一座军事壁垒。
以前的荒很无知,只清楚栎阳是秦都,但如今的荒却发现,以栎阳为都,不光是因为军事更因为政治。
结合秦国历史。
刚刚经历宗室之乱不久,可谓是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而当今秦公流亡魏地29年,在秦国根基太浅,以栎阳为都,栎阳地处边境,遭受魏国兵锋压迫。
如此一来,秦国朝野上下,不得不团结在秦公身边对抗外部压力,这让秦公权势进一步集中。
秦公此举,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
心里想着事儿,荒骑着马进城,找了一家客舍住下,方才朝着栎阳令官署而去。
其他的官署,如此时刻,他没有资格进入。
“秦卒,荒,陇西临洮人氏,少梁邑之战生还……”向官吏将情况一一禀报,荒朝着文吏:“敢问上吏,我可以归家么?”
固将情况一一记录,然后朝着荒:“可以。”
“不过我多说一句,你的情况官署会核实,最好不要欺瞒官署,如今非常之时……”
固是一个文吏,他与荒非亲非故,本来没有必要多说,只是荒乃国之勇士,为国死战而归。
他心头敬重。
“上吏说的是,只是我乃秦人,为秦而战,为公赴死,上天给了我生还的机会,自然会加倍珍惜。”
告辞了固,荒便回到了客舍,官署中的固起身,将竹简封存,然后朝着一处府邸走去。
“伙计,一壶酒,二斤羊肉!”在空的桌案处落座,荒朝着伙计吩咐一声。
“好嘞!”
伙计回应一声,很快一壶酒,一盘热气腾腾的羊肉便端了上来,荒开始大快朵颐。
他是武夫,没有细嚼慢咽的习惯。
“将军,有一个人今日前来栎阳令官署,声称是参加了少梁邑之战的士卒。”
固将誊写的竹简交给景监,景监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军司马吩咐:“你与固一起查一查此人。”
“诺。”
等军司马与固离开,景监方才打开竹简,他可是记得赢虔与嬴渠梁的吩咐,如今国君伤势很重,栎阳不能乱。
“临洮人,荒?”
将竹简放下,景监朝着文吏吩咐,语气冷漠:“在这一次参战的军中查一下,有没有这个人。”
“诺。”
栎阳局势复杂,景监不得不谨慎,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需要核查清楚。
一刻钟后,军司马匆匆而来,只是脸色却有些难看:“禀将军,查出来了,此人今日入城,住在大丰客舍。”
“入城时乘骑着一匹良马,而且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吃的是羊肉,喝的是最上等的秦酒。”
……
“禀将军,核实清楚了,确实有一个士卒乃临洮人氏,名荒,年十四,参与少梁邑之战。”
这个时候文吏也回来了:“根据他的同乡的描述,其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家境贫寒,故而,年十四便从军两年,几乎参加了这两年发生的所有战争。”
“从军的俸禄,几乎全部都送回了家中,当时撤军,不见其人,军中上下都以为……”
两个人核查的情况简直天差地别,景监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去长丰客舍,将荒带过来。”
“记住态度和善一点,事情查清楚之前,他都是我秦卒,为秦国死战的勇士。”
“当然,若是他拒绝,可以强制缉拿。”
“诺。”
军司马点头离去,从他得到的消息,以及文吏核查的情况,很容易就分析出,荒的情况不对劲。
“我们是驻军总领幕府的人,士卒荒,景监将军有请!”军司马看着大快朵颐的荒,出示身份证明,道。
“好!”
微微颔首,荒用手帕将嘴角的油渍擦干净:“带路,我跟你们过去!”
“嗯!”
对于有人上门,荒并不意外,如今秦公重伤,秦国太子未立,魏国咄咄逼人,栎阳自然是加强戒备。
他一个士卒,花钱如流水,住最好的房间,骑着一匹良马,喝着上等的秦酒,吃着上等的黄羊肉。
如此天差地别的前后反差,势必会被官府盯上。
“将军,此人便是士卒荒!”军司马将荒带到幕府,朝着景监,道。
闻言,景监凌厉的目光落在荒身上半响,方才开口:“你便是士卒荒?”
“士卒荒,见过景监将军!”
荒不卑不亢,朝着景监行礼,他问心无愧,敢入栎阳,就不怕官府核查。
“你的情况,本将有所了解,少梁邑一战,本将也参与了,撤军之时,并没有马匹留下,也没有士卒滞留。”
景监深深的看了一眼荒,语气冷漠,空气中有杀气滋生:“而你自称士卒荒,却身怀重金,骑乘良马……”
“景监将军,我醒来,大军已经撤离,魏军也已经撤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荒直视着景监:“其后,遇到了一个游学士子,分了他一些烤马肉,我两一见如故。”
“他自称卫鞅,临行前,送我一枚信物,说可以求助白氏商会!”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但从少梁邑到栎阳太遥远。”
“我需要快马与盘缠!”
说到这里,荒深深地看了一眼景监,一字一顿,道:“若是将军不相信,可以派人查实。”
“卫鞅乃魏国丞相府上的文吏,担任中书丞。”
闻言,景监眉头紧蹙,牵扯出了魏国丞相府的人,这倒是让他难办了,毕竟魏国丞相公叔痤被秦军俘虏。
“近期不要离开栎阳,本将需要知晓你的行踪。”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