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骤变,惊慌中潜藏着害怕,大跨步地跑向家中,连村民后来补充的“幸好孩子们都没事”也没听见。
望着眼前仿佛遭受过什么重创的房子,程仲谦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他看到废墟之下姿势扭曲的一条腿,其他部分都被掩盖住,程仲谦抖了抖嘴唇,心痛到无法呼吸。
大郎,二郎,菱宝......程仲谦双腿千斤重,艰难地走到那条腿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突然间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如此狠心,夺走他的小女孩还不算,现在连他这三个孩子也要夺走?
程仲谦甚至怀疑,难道他前世是什么无恶不作、罪不可赦的大坏人吗?否则为什么总要他骨肉分离,阴阳相隔?
程仲谦伏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估摸着爹爹该会来了,菱宝和大哥哥说了一声:“大哥哥,我去接爹爹哦。”
“去吧。”
菱宝刚出门,就听见他们家那边传来压抑而痛苦的哭声,好奇地走过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吓了一跳,边跑边问:“爹爹你怎么啦?”
哭的投入的程仲谦一阵恍惚,看来真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这么快就出现幻听了。
“爹爹,你怎么不理我呀?”
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身边。
程仲谦抬起头,满脸泪痕,蹭上了很多灰土,就这都有一番独特的俊美,配上脆弱的模样,很能引起人的怜爱。
“菱宝......”程仲谦呐呐道,他连幻觉都出现了吗。
菱宝觉得爹爹的眼神说不出的奇怪,仿佛杂糅了许多情绪,已经快要装不下的感觉。
“爹爹,不要难过啦,。”菱宝感同身受地吸了吸鼻子,安慰说,“虽然我们的家塌了,但是大哥哥说我们要盖新房子啦!”
程仲谦怔愣着。
“新房子呀,爹爹!”菱宝强调重点,“你之前不是嫌弃茅草屋不好吗?现在开不开心?”
程仲谦直勾勾地盯着她,眉头渐渐拢了起来。
有呼吸,不是诈尸?
他抬手戳了戳菱宝白软的脸颊,兴许是因为佩戴着小猫吊坠,菱宝的体温较之常人高一点,即便是冬天,脸蛋也是暖呼呼的。
盯着还有些许余温的指尖,程仲谦问:“菱宝,你还活着?”
家里人都喜欢戳她脸蛋子,菱宝早就习惯啦。
“对呀。”菱宝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爹爹你以为我们被压在下面了吗?没有没有,它倒之前我哥大哥哥二哥哥出门了。”
“......”程仲谦指向那条“腿”,问道,“那那是什么?”
两人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根木头。
程仲谦:“......”
想不明白,为什么木头能正正好穿到裤子腿里!
程仲谦擦了擦脸,淡定地站起来。
“爹爹,你不伤心了吧?”菱宝关切地问。
程仲谦目光望向远方,冷酷地说:“我本来就没伤心。”
菱宝用“爹爹说谎,我刚刚都看到了”的眼神看着他,搞得程仲谦尴尬至极,太丢人了!
好在因为是晚饭时间,没人围观到,不然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程仲谦嘴硬道:“我是心疼房子,再也住不到了。”
“大哥哥说我们先住在无恙哥哥家。”菱宝牵住他的手,“爹爹,快走吧,你的手好凉呀。”
一边说,她一边用两只小手包裹住,虽然没说,却是用行动在给爹爹暖手。
程仲谦心中极为熨帖,不过没让她继续暖,只让她牵了一根手指头。
临近门前,程仲谦再次擦了擦脸。
程毅:“爹,你回来了。咦?爹,你眼睛怎么红了?”
程仲谦淡然道:“风吹的。”
程毅纳闷:“今天风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没觉得。”
“有,你皮糙肉厚。”
程毅想法与众不同,觉得这是夸奖,乐滋滋地收下了。
吃饭的时候,程昀和程仲谦说起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既然要建,就建好一点,也不用多好,但不能像这次一样无缘无故倒塌。”
程仲谦赞同,天知道他差点被吓死。
“多盖几间,也不用太大,能住就行。”程昀问,“爹,你觉得呢?”
“可以。”
看到菱宝够不着饼,程昀给她夹了一块,菱宝捧着加了鸡蛋的热乎乎的饼,幸福感嗖嗖的。
“爹,你房间有什么要求?”程昀说,“菱宝要个书架,二郎要个大床。”
程仲谦沉吟,菱宝突然举着油乎乎的小爪子说:“我知道!”
程仲谦挑了挑眉,他都还没想出来呢。
“爹爹喜欢以前茅草屋那样的。”
程昀惊讶地看向程仲谦,爹,你这是......返璞归真?
程毅这个大孝子见缝插针地说:“那正好,把爹房间省下来的银子给我用。”
程仲谦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皮痒了?”
愤愤地扒了一大口饭,程毅觉得老爹真是太小气了!
“我不喜欢茅草屋那样的。”他对菱宝说。
一到冬天,到处漏风,冻得手脚僵硬,又不能全天都点碳。
“不是爹爹你说心疼再也住不到那样的房子了吗?”菱宝疑惑地歪了歪头,脸颊上沾着几粒米。
程仲谦:“......”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菱宝兴致勃勃地和哥哥们分享:“爹爹以为我们被压在下面,哭的可伤心了。”
程昀程毅均是一脸震惊,怪不得爹的眼睛是红的。
程毅脱口而出:“爹,原来你这么爱我们!”
菱宝连连点头:“对呀对呀,爹爹很爱我们的。”
程昀眼眸含笑。
三个孩子的视线让程仲谦破天荒有些不自在,放在心里就知道了,干嘛还要说出来!
因为还得跟谢无恙借钱,他们也没急着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