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纵容士绅兼并百姓耕地,罪其一!”
“闹市区域不设巡城捕快导致偷盗猖獗,罪其二!”
“打着成仙成神旗号的江湖术士,在城内招摇撞骗、蛊惑百姓,罪其三!”
“三罪并罚……”
胡惟庸苦胆都快吓破了,他如杨宪一样,都是想尽快拿出政绩以便高升,对于这些市井之事根本就没关注。
只是相比杨宪,他没有那么极端,但听到朱元璋的三罪并罚,仍不免肝胆俱裂。
前段时间这位可是将苏州的大小官员杀得一个不剩,听说刽子手砍人都砍出了阴影,可见一斑。
胡惟庸仿佛已经看到黑白无常来索他的命了,惊吓过度的他,如上了岸的鱼儿一般,干张嘴不发音儿。
朱元璋喘了口气,这才道,“官降半级、罚俸一年,留任半年以待观察。”
这个大喘气,好悬没把胡惟庸吓死。
“谢、谢…皇上隆恩。”胡惟庸头磕的邦邦响。
从喜悦、惊骇、庆幸,再到最后的感恩戴德,这短短片刻,他需要一生来治愈。
朱元璋不杀胡惟庸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来,他犯的罪比杨宪小了太多,罪不至死,
二来,此人的能力确实出色,杀之可惜,这才略施薄惩。
至于白莲教的事朱元璋不打算公开,大明现在正是发展的时候,贸然将白莲教公之于众,于民心不利,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正如许青所说,白莲教的人脸上又没记号,若是让各地地方官大肆调查,难免不会有人为了政绩胡来,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朱元璋抿了口茶,“说说杭州目前的情况。”
“是,臣遵旨。”
说起政事,胡惟庸来了精神,“禀皇上,杭州目前各行各业比之去年,简直是天壤之别。
拿纺织业来说,植桑、养蚕、抽丝、织布……每个产业都十分极具规模,当然,出货量最大的还是棉布。
毕竟蚕丝相比棉花,产量着实少的可怜。
棉布织成,需轧花、弹花、纺线、打染、浆线、经线、作棕、吊机、织布等大小工序27道,现在每道工序都有相应的产业。”
胡惟庸夸夸其谈,“臣将织布的每一道工序都严格划分开来,规定每个士绅只能从事其中一样,如此一来不仅提高了效率,他们彼此间由于是供需关系,也少了许多鸡毛蒜皮的事。
他们没有竞争关系,百姓也受益很大,同为织布工人,杭州的工钱是苏州的三倍……”
巴拉巴拉……
胡惟庸唾沫星子横飞,嘴皮子冒火。
许青暗暗点头,这一招流水线作业确实高明。
既提高了效率又节约了成本,同时,由于彼此产业没有冲突,也避免了内卷。
朱元璋虽没许青理解的透彻,但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胡惟庸点点头,谦虚道,“主意是臣想的,但并非臣一人之功。”
“嗯,起来吧。”朱元璋淡淡道,“干得好半年后官复原职,干不好罪加一等。”
“干得好,干得好。”胡惟庸忙不迭点头,“臣一定不负皇上希望。”
朱元璋笑笑,起身道,“行了,你忙你的,咱再四处转转。”
“臣,恭送皇上。”
胡惟庸以头抢地,直到二人身影从余光中消失,才缓缓抬起头来。
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行人回到客栈,朱元璋将探查民情的锦衣卫召了回来。
锦衣卫和胡惟庸说的并无太大出入,杭州虽然也有土地兼并,但百姓的生活确实比苏州强了许多。
见此情况,许青建议道,“皇上,咱们回去吧!”
朱元璋点点头,“嗯,是时候回去了。”
……
应天城。
这两日的情况与往常不太一样,京城的禁军开始增兵,且并未按流程经过中书省,而是以太子朱标的口谕办的。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点儿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手笔,以太子名义,不过是为了避嫌罢了。
同时,水师、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被勒令只能待在军营之中,不得外出半步。
如此大的动作,引得朝野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江上三大艘中型战舰,驻扎苏杭的五千水师精锐往应天方向进发。
船舱里。
许青、朱元璋相对而坐,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他们这一番调兵下来,硬生生耽误了十多天。
朱元璋问道:“四弟,你是不是觉得咱太小题大做了?”
是啊,你这也太小心了吧……许青正色道,“关乎皇上安全的事,没有小事。”
五日后,两人抵达应天。
直到这时,群臣们回过味儿来,敢情是皇上要回来了。
这可是个喜大普奔的好消息,尤其是对言官来说,上个月加这个月月初的宣纸都发了,这回总算能打个‘富裕仗’了。
一声不吭就微服出巡?
你看我弹不弹你就完了。
言官们自觉他们这次占了理,准备对朱元璋来一番轰炸,当然,许青也在他们的围剿名单之上。
金銮殿上。
群臣山呼万岁,恭迎皇上回宫。
说完场面话,礼部右侍郎率先出班:“皇上,臣有本奏。”
相处了这么久,朱元璋对这群家伙早已是了如指掌,见这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就知道没憋好屁。
当即打断道,“咱一路舟车劳顿,疲惫得紧,有什么话明日上朝再说。”
顿了顿,“许青!”
“臣在。”
“你去解除三千营、五军营、水师、神机营的禁制,一切回归正常。”
“臣遵旨。”许青匆匆一拱手,连忙脚底抹油。
娘的,这几天还是不出门了,那群腐儒怼起人来,我还真遭不住……许青决定在家老实几天。
言官,言之无罪,又称骂官,因为他们骂起人来不用负责,当然,得是有依据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