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府邸。
许青,李善长相对而坐。
“王爷难得有闲,今日可得多饮上几杯啊!”李善长兴致很高,招呼管家备酒备菜。
要说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打天下时就在认识了,却很少单独聚过。
酒菜上齐,两人频频举杯。
自从李善长上次被朱标灌了一坛地瓜烧,就爱上了这种酒,酒虽苦辣,却很回味无穷。
两壶地瓜烧下肚,两人多少话也多了起来。
许青笑谈当初的峥嵘岁月,李善长也颇为感慨。
“说实在的,那时候俺老李只是想混口饭吃,从没妄想能过上现在的生活。”李善长捋须笑道,“不敢想,真不敢想啊!”
“全赖皇上仁德圣明,王爷足智多谋啊!”
许青笑道,“李兄以为皇上如何?”
一句李兄让李善长颇为受用,不过对于谈论皇帝这种敏感的话题,他不敢妄言,只捡好听的说。
许青见他不肯深谈,便主动道,“皇上圣明不假,却也不是没有缺点。”
李善长一怔,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王爷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吗?”许青道,“皇上眼睛容不得半点沙子,且刚愎雄猜,大明稳定没多久,徐帅、汤帅、常帅就先后上交了军权,虽仍能带兵作战,但其实权已被大幅度削弱。”
李善长目中精光一闪,嘴唇动了动,仍克制着没有出声。
许青自顾自酌了口酒,叹道,“我估摸着呀,等这次皇上回来,我手上的权力也得交出去了。”
“不能吧?”李善长惊讶道,“皇上对王爷那是何等信任,万不会收王爷的权。”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一直闪烁。
许青也没再说什么,一直喝酒、叹气。
该说的他都说了,李善长肯不肯主动交代,就看他自己了。
李善长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跟许青说出自己的计划。
许青上来就指责朱元璋的不是,且言辞激烈,‘刚愎雄猜’一词都用了出来,证明他对朱元璋已经很有意见。
而许青如此开诚布公,也说明今日两人的对话,万不会被外人听了去。
“王爷会不会被皇上收去权力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会被收去权力。”
李善长叹道,“皇上明察秋毫,眼睛容不得半点儿沙子,纵观历朝历代,唯有我大明的官儿最是……憋屈。”
既然打算都说了,李善长也没再藏着掖着,开始大吐苦水。
“丞相,历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但王爷可以看看咱大明的丞相,再看看其他朝代的……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李善长道,“我现在是两头不讨好,手下的人嫌我不作为,皇上却还嫌我权力大,对我不待见,我要是不夹着尾巴做人,这身衣服早就被剥了去,可即便如此……唉。”
见他如此,许青不免有些同情,实话实说,当初争天下时李善长功劳确实不小。
钱粮军需调度全靠他从中斡旋,从来没掉过链子。
许青安慰道,“皇上或许只是对丞相这个职位有意见,李相的功劳皇上又岂会不知?”
“唉……!”
李善长苦笑,“他不是烦丞相,他是烦我。”
“干少了嫌我懈怠朝政,干多了嫌我专权,我……太难了。”
许青笑笑,“谁都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就勉为其难吧!”
李善长抬起酒壶给他斟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道,“王爷,实不相瞒,我倒是琢磨出一个法子。”
“哦?”许青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
……
听完李善长的法子,许青久久未言,这法子和子衿的猜测如出一辙。
“王爷以为然否?”
许青微微摇头,“断不可行!”
“为何?”李善长不甘心道,“王爷,人都有私心,我李善长也不例外,难道你想让手中的大权拱手让人?”
“李相刚才也说了,皇上明察秋毫,你以为这种把戏瞒得过皇上吗?”
李善长沉默片刻,“瞒是瞒不过,但它有效。”
“呵呵。”
许青冷笑,“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结党,你这样无异于自掘坟墓,别以为人多就可无恙,难道杀了数十个文臣,大明朝就倒了吗?”
“不要忘了,前段时间皇后娘娘罢黜两位尚书,数位侍郎、都御史,还有十几个言官,朝政可曾荒废?”
许青幽幽道,“大明这么大,想当官儿的多了,有能力的人才也很多,少了谁,大明都一样能运转。”
李善长再次沉默,最终颓然叹了口气,“王爷你有什么办法?”
许青摊了摊手,“没有办法,皇上要收权,上交便是,再说,即便交了权,我还是王爷,你也一样是韩国公。”
“但你要那么搞,即便当时成功躲过一劫,也难逃秋后算账的命运,皇上什么性格,你应该也知道,他想做的事谁都挡不住。”
李善长再不发一言,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直到酒壶中的酒喝完才停下来。
“我是怕这个国公也保不住啊!”
许青道,“这你大可不必担心,迄今为止,皇上没动过一位功臣,他是个念旧情的人,估计到时候还能给你个别的官儿当当。”
“唉……”李善长苦涩一笑,接着起身长长一揖,“谢王爷指点。”
李善长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已被许青洞悉。
大家都是聪明人,意思到了就行了,说的太明白反而不美。
老李头也想开了,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好好享受呢,自己贵为国公,且能世袭罔替,荫及子孙。
真要那么搞的话,说不准真的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念及于此,对许青更为感激,“王爷恩情,善长没齿难忘,以后凡是用得着……”
想到交了权后,自己也没能力帮许青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