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苏州府衙。
“哎呀呀……”苏州知府着急忙慌地进来,“下官参见长青王,侍郎大人,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妨。”许青摆了摆手,“劳烦知府去将制造局主事找来,另,本地各行业缴纳的赋税明细账册给本王送来。”
税务明细?
苏州知府心中一沉,误以为许青是来整治贪腐的,不由头皮发麻。
大明官员俸禄之低,即便是这天堂一府的知府,也是不够用,尽管朱元璋已经涨过一次俸禄。
天子脚下,官员谨小慎微,不敢放肆,但地方官儿都贪,胆大的多贪些,胆小的少贪一些。
朱元璋的重心一直都在品高权重的朝官上,对地方官儿的监视相对松散许多。
事实上,地方官儿贪腐之风已经逐渐形成,大家心知肚明,监察御史和这些个地方官儿沆瀣一气,共同得利。
迫于朱元璋的威慑,大多数官员都只敢小贪,加上大明在飞速发展,百姓生活越来越好。
百姓没有因为贪官而难以生计,所以官民的关系相对融洽,并未产生矛盾。
当然,许青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大明肯定有很多官员贪污。
除了操守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俸禄……真不够使。
随着飞速发展,大明各地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通货膨胀,官员们本就微薄的俸禄,就更显得杯水车薪了。
朱元璋是个理想主义者,他认为,做官就要为民做主,就要两袖清风。
却忘了这些读圣贤书的人也是人,也想追求物质生活。
穷苦出身的朱元璋,觉得他给官员们的俸禄足够了,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官员们的生活确实不错。
但作为手握大权的官员来说,却不是这样,根本不够用。
除非这个官儿不要轿夫、丫鬟、仆人,只养自己一家人,否则,根本不够。
许青曾委婉地向朱元璋提过再涨涨,但朱元璋却不以为然。
“愣着干嘛?”户部侍郎不悦道,“没听到王爷的话吗?”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苏州知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团团一揖,匆匆离开。
许青眉头微微皱起,户部的侍郎、主事也是若有所思。
他们在朝廷身居要职,又岂是泛泛之辈,从这位知府的神情,已经看出了很多。
但这次来并不是严查贪腐的,三人深谙官场之道,所以并未明言,只是将目光投向许青。
许青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他明白三人是想让他拿主意,办了苏州知府,自然是有功,三人也能沾沾光。
但后续的麻烦事儿,可全落在自己身上了。
许青不是怕麻烦,而是在这节骨眼儿上拿一个贪官显然不智,就算办,也得等无锡那边稳住了再办。
一来就把苏州知府给拿了,风光是风光,可后续呢?
他权衡利弊,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皇上交代的事办好,别的事,容后再办。”
许青没有说不办,而是将朱元璋交代的事放在首位,这一来,就算三人想事后弹劾,也没有借口。
三人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许青暗暗思忖,等这次回去,定要好好给朱元璋说说官员俸禄的事。
……
“王爷,这是苏州近两年的赋税明细,您、您过目。”
苏州知府心怀忐忑,这账本儿是假的,虽说和真实的账目相差无几,但毕竟是假的,万一许青看出端倪,那他的日子就到头儿了。
谁不知皇上最恨贪官,可知道归知道,总要生活不是?
眼巴巴的看着别的官员儿吃香喝辣,妻妾成群,又有多少人能坚守的住本心。
他现在只能在心中祈祷,长青王看不出问题。
许青一页一页看着,看的很认真。
他并不是在查苏州知府贪污的问题,而是要通过赋税账目,推算出苏州哪个行业最赚钱。
苏州知府突然出声,“王爷。”
看入神的许青一个激灵,不悦道,“何事?”
苏州知府干巴巴道,“织造局主事,下官已经通知了,赶来可能还需半个时辰。”
“嗯,知道了。”
许青再次翻看账目,不过速度快了许多,一刻钟后,就将厚厚的一沓账册翻完了。
他呼了口气,仰面朝天,双眸紧闭,眉头轻轻皱着。
苏州知府手心沁满了汗,心情愈发忐忑起来。
良久,许青突然道,“知府大人。”
“下、下官在。”苏州知府腿肚子发软,差点儿没跪了。
“丝绸、香料、家具、胭脂。”顿了一下,许青不自然道,“还有……春宫,这五个行业赋税是最高的,你对这些行业可有了解?”
苏州知府没听到那催命的话,暗地里长舒一口气,立即打起精神,道:“回王爷,下官身为苏州知府,对这些赋税极高的产业自然是了解的。”
“仔细说说。”
“是,下官遵命。”
苏州知府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丝绸的赋税一骑绝尘,几乎是后四种的总和。
除了丝绸本身就畅销之外,主要原因就是苏州本地六成以上的丝绸,都来自织造局,所得利润尽皆划分到了赋税之中。
另外三成半,分别来自王财主、张财主,其中王财主占了两成半。”
“王财主是叫王阔吧?”许青问。
“回王爷,是他。”
许青点了点头,“其余几个行业呢?”
“香料、家具这两项的赋税,几乎全来自沈家,胭脂沈家占比近半,另一半,三成来自王阔王财主,其余来自赵、李、孙、刘四位财主。”
沈家自然就是沈万三了。
许青也不禁感叹:这家伙的摊子铺的确实够大,要不是有个织造局,估计苏州的丝绸产业他会垄断过半。
“咳咳……春宫呢?”
“春宫产业王阔王财主占了四成,其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