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气得大吼:“竖子尔敢?”
卫长君脚步一顿, 怒极反笑,“竖子敢做的事可不止这一点。”
李敢瞬间觉着浑身的汗毛竖起来。卫长君慢慢踱步过去。李当户不知他要做什么,可他也感到惶恐, “我乃陛下的侍卫!”
卫长君:“陛下不在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李当户的脸瞬间红了白白了黑,相当精彩。卫长君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冷笑一声,“世家子弟不过如此。”
短短一句话,满眼的讥讽,李家兄弟三人却觉得比朝脸给他们一巴掌还难堪。卫长君冲窦家奴仆抬抬手。一众人把他们押往东边空地上, 找几根捆木材的麻绳把他们捆起来, 扔到拉瓦当的车上。
韩嫣边走边回头, “李广是个暴脾气。”
“他儿子来到我门前狂吠还有理了?”
韩嫣:“他倒不是护犊子。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样把他儿子扔过去, 他指定认为你把他的脸往地上踩。算了——”
“算了?”卫长君转向他,面色不渝。
韩嫣一见他误会,“别说你绑的。我跟他们说我绑的。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大不了被打一顿。”
卫长君笑了:“我以为你怂了。”
韩嫣怕挨打, 可现在人已经被绑起来他还怕什么。
“他们是谁我是谁?”韩嫣挺起胸膛扬起下巴, 尽显高傲与嚣张。
卫长君打量着他微微颔首, “这番模样倒像个佞臣。”
韩嫣的肩塌下来,“长君就别笑我了。”
“怎么回事?”卫长君问。
韩嫣:“你不是猜到了?我也不是不想回府,他追得紧我没法策马穿街而过, 寻思着出城跑快点追不上我他就不追了。没想到刚一出城就碰上李家老二和老三。叫他们兄弟三人追上, 我还不得被打的鼻青脸肿。”
“你是一边跑一边逗李当户, 所以才追着你不放吧?”
韩嫣说不出话, 他怎么跟亲眼所见似的。
卫长君顿时不禁说:“活该!”
“别说这些, 说回李广。”
卫长君微微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你真担心我, 后天见着陛下就说,他骂我卫家人出身下贱。”
韩嫣很为难。卫长君疑惑不解。韩嫣小心翼翼提醒他,卫家以前是奴隶,这么跟陛下说没用,陛下会认为李当户没错。
卫长君笑道:“你尽管这样说,没用我不怪你。李广找来我自己应付。”
“可是——”韩嫣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劝,“可是你怎么应付?靠锄头镰刀?”
卫长君微微点头。韩嫣气得想掉头走人。可此时回城也晚了。韩嫣禁不住打圈转。卫长君好笑,“问你一个问题,前些日子陛下被乡民围住不让走,最后怎么脱身的?”
韩嫣不知何意,但还是先告诉他,赔钱了事。
“那时候你们多少人,李广家又有多少人?”
韩嫣隐隐懂了,不由得朝北边八阳里方向看去,“远水救不了近火。”
卫长君又朝东边睨了一眼。韩嫣看到东边空地上堆放的东西,以及收拾车马开始回去的窦家人,“他们最近都在?”
卫长君颔首。
韩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卫长君见他走路明显自然多了,“一个李广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你是无知无畏。”韩嫣这一路不待歇的,又累又渴,进门就吩咐赵大给他弄水。
卫青拉过他大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没事长舒一口气。
“你大兄我比你惜命。”卫长君拍拍他的肩膀,“我又不是逞一时之勇的莽夫。”
卫青又看看他的脸色,不会是为了叫他安心故意这样说的吧。
“也没生气?”
卫长君奇怪,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嘟嘟出来提醒,[卫青自卑。]
卫长君恍然大悟:“你说他们说我出身卑微?”朗笑一声,“青弟,得亏你还是我弟弟。”
卫青被他笑糊涂了。
卫长君搂住他的肩膀,“据说天下最初只有炎黄两脉。你再想想过往天灾人祸,能活下来的都是什么人?有权有粮有兵。往远了说咱们是炎黄子孙。往近了说咱们到母亲那一代是奴隶,再往上可不是。
“李当户说他乃李信的后人。我们家往上追溯可能还是卫国国君的后代。再往上说不定是武王姬发的后人。”顿了顿,“即便不是,人人都像他说的一样,奴隶出身活该卑贱,咱们现在还活在暴秦的统治之下。你在宫里也跟人学文识字,没听说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韩嫣端着水杯过来。
卫长君朝他抬抬下巴,“听见没?你的思想觉悟都不如一个奸佞小人。”
韩嫣急的大声吼:“他们那样说你也这样说我?”
卫青忍不住笑了。卫长君拍拍他的小脸,“李当户靠父辈祖宗,咱们靠长公主和子夫,谁也没比谁高贵。嫌我卑贱,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什么德行。”
“噗!”韩嫣口中的水全喷出来,呛得连声咳嗽。
卫长君放开他弟,过去朝他背上使劲一巴掌,“大惊小怪!”
韩嫣擦掉嘴边的水:“谁能跟您卫公子比。”
卫长君潇潇洒洒往屋里去。韩嫣被他这副样子噎的说不下去,改找卫青,小声问:“你大兄素日也这样?”
卫青仔细想想,他大兄平日里像极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要不是大外甥频频气得他暴怒,卫青都忍不住怀疑他大兄不会生气。
今日之事叫卫青深刻意识到他大兄的脾气并不好,家长里短不值得他动怒罢了。
“我们都是大兄的家人。”卫青提醒他。
韩嫣点头:“我问错了。这里只有我一个外人。”摇头叹气,“你大兄那番话倒是极为正确。但你知道就好,别往外说。否则一些人会认为你目无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