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威胁他的话陡然卡在喉咙里, 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长君噙着淡笑,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韩嫣不如他好耐性,也没忘记他要把他推出去喂狼, 不想就这么痛快应下来,“我可是佞臣。你也敢叫我教他们?”
卫长君:“只是教骑术箭法,又不是诗书礼仪。”
“你——”韩嫣气得抬手指着他, 咬牙切齿,“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对我如此坦诚?”
卫长君:“何须言谢?不过是君子坦荡荡罢了。”
韩嫣觉着自个出气多进气少,不能再跟他说下去, 否则明年今日非得是他的忌日。又不甘心灰溜溜离去, 他狠狠瞪一眼卫长君, 这才转身走人。
卫步和卫广担忧不已。两个小不点眼中堆满了好奇, 这就是传说中的吵架吗?可是大舅/郎君的表情不像啊。
卫长君给两个弟弟一个安抚的眼神,不急不慌跟上去。
两个小不点手拉着手迈开小腿追上去。看直播的人纷纷问嘟嘟什么情况。嘟嘟也不清楚, [韩兄气得回家了。]
[那怎么办?]有人担忧。
嘟嘟飘到卫长君左边, 直播红薯地, [韩兄的房子还没建好, 竣工之前都只能住我哥家。]
屏幕突然变得异常干净。
嘟嘟乐了, [看把你们急的。]
观看直播的人有话说了, 他们要是能看到卫长君的表情,知道“韩兄”乃何许人也,他们着急才怪。
嘟嘟再一次装瞎, 等到大门口,嘟嘟跟看直播的人打声招呼就暂停直播原地消失。并非他不敢播, 而是屋里空间狭小, 小霍去病又不老实, 它稍稍没注意, 小崽子就有可能暴露在众人眼前。
卫长君跨过大门直奔西院,到西院门口,果然大门紧闭,“韩兄,我认识的韩王孙可不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少激我!”韩嫣没听见道歉,反而听见了激将法,忍不住透着门缝怒吼。
居然没用?卫长君感到意外,韩嫣乃性情中人,听到这话应该忍不住开门才是。难不成真生气了,“韩兄,刚才不过是逗你。”
“当我是你家两个小崽子呢?”
两个小崽子大大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疑惑,关他们什么事啊。
卫长君闻言也想笑,“并非因为你风评不佳,而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韩嫣更气了,心肝脾胃肾一块疼,“滚!”
“魏其侯。”卫长君悠悠地吐出三个字,韩嫣满腹怨气宛如洪水一泻千里,瞬间荡然无存。
卫长君觉着他乃世家子,年幼时乃太子伴读,如今皇帝宠臣,应该是个很高傲的人。于是敲敲门,又给跟过来的两个弟弟使个眼色,给他个台阶下。
“韩兄,开门吧。”卫长君开口,卫步和卫广跟着喊韩兄。
院里静悄悄,跟没人似的。卫长君给他大外甥使个眼色,无声地叫小不点跟他一起喊。小霍去病扯开嗓子大声吼,“韩兄,开门!”
韩嫣气血上涌,一下把门打开,盯着霍去病,“叫我什么?!”
小霍去病像个小兔子似的嗖一下窜到他大舅身后,理直气壮地喊,“韩兄!”
韩嫣扬起巴掌。卫长君攥住他的胳膊,“他才四岁,你跟他计较也不怕跌了你上大夫的身份。”
“我还是上大夫?”从人上人到山野农夫,虽然这几日韩嫣未曾表现出来,可一想到王太后活一天,他一天不敢光明正大进长安城,不敢靠近皇宫,韩嫣就憋的难受,甚至想流下男儿泪。
卫长君毕竟不是真的只有二十出头,前世大半辈子经历了太多事,只这一句就让他意识到韩嫣心里不好受,“你不是上大夫。”
韩嫣猛然转向他,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卫长君又言:“真想成就一番事业,也不一定非得在陛下身边。”
“帮你教两个弟弟?”韩嫣指着他身后的小不点,“不怕他们还没学成,我先被这小崽子气死?”
卫长君拉过他外甥,“我家去病气你那是喜欢你。你见过他气别人吗?”
韩嫣气笑了:“你家还有别人吗?”
那还真没有。
韩嫣见他说不出话,推开他往外走。
卫步不禁喊:“韩兄——”
“习剑不得有剑?”韩嫣瞪他一眼,再次往外去。
卫步被吼得一愣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大兄。卫广也觉着他的脑袋不够用,“大兄,韩兄什么意思?”
“给你们找适合做剑的木头去了。你们小小年纪还想一上来就握铜剑亦或者铁剑?”卫长君说完不禁摇头,这性子够别扭的。
兄弟二人顿时欣喜若狂。随后冷静下来就问怎么拜师。
卫长君也不知道如何拜师,“韩兄是个随性之人,不会在意这些礼数,你们好好学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韩嫣并未离去,在大门外站着想听听卫长君又怎么挤兑他。闻得此言韩嫣倒是意外,他是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若是恪守礼仪尊卑,也不会被李当户撞见他同刘彻嬉闹。
难得卫长君竟然看出来了。看在这点的份上,就饶他这一回。
韩嫣懂剑,但没有亲手制作过。到东边他家宅基地旁,韩嫣挑两个八阳里的农夫随他上山砍木头,回来叫他们削成剑的模样。
午饭后,韩嫣拿到两个木片,窝在卫家堂屋里仔细雕琢。
小霍去病也不出去玩了,托着下巴双臂撑着矮几看他修剑。
韩嫣提醒他,“这是给你两个舅舅做的。”
小不点点了一头。
“你不会想抢吧?”韩嫣又问。
小霍去病摇头,他还用得着抢?他是光明正大找舅舅要好吧。
韩嫣不放心,小崽子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不定憋着什么坏,“其实你大舅也会。你要是对剑感兴趣就去找卫兄给你做。他做的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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