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小麦,决定明日再扬场。
八阳里的春小麦比卫长君的冬小麦晚几日,他们近几日没多少活,也就整理一下麦场,修补装粮食的袋子或缸。每家一两个人就能弄好。翌日清晨便又来帮卫长君割小麦。
卫家六七个人,韩嫣和窦婴又借给卫长君几人,加上八阳里村民,还没到巳时卫长君的二十亩冬小麦就割好了。
小麦割好,卫长君发现起风了,就叫村民回去拿粮食,等他把昨天打下来的小麦扬出来,就同他们换粮。
八阳里里正还记得他昨天说的话,“是不是先把你和陛下的留出来,然后再同我们换?”
卫长君:“昨晚我算了一下,能给你们每家两亩良种。剩下的要是不够陛下的,大不了我明年少种两亩。多种两亩红薯。听说城里红薯粉面的价都赶上没有糠的面粉了?”
里正时常进城,听人说过红薯粉面比白花花的面粉贵。还听人抱怨过皇帝会赚钱等等。可饶是如此,里正也感到羞愧,“大公子,你的大恩,我等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蹲在不远处玩土坷垃的小霍去病扯一把阿奴,小声说,“快听,画饼。”
阿奴停下来,听到他家郎君不以为意地说:“又不是白送给你们。卖给谁不是卖。”
“可您又不差钱,也不是非卖不可。”
卫长君却是不差钱。
去年刘彻赏的百金在城里不经花,在乡下一金足够他们一大家子用一两个月。大头还是买盐和油。要是赶上杀猪,那那个月顶多花五百钱。两个妹妹出嫁后,卫长君还剩点钱。以致于刘彻给的百金他至今未动。
卫长君笑道:“那也是举手之劳的事。”
“于您是小事,对我们可是天大的恩情。大公子,别的小老儿不能保证,以后只要我们没活,你地里有活,尽管使人喊我们。要是像昨日你割麦子不叫我们,以后您花钱请咱们,咱们也不来给你干活。”
卫长君一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皆深表赞同,“行。以后你们要是在家门口种竹子,需要去我家地头上砍种子也不用知会我。别给我砍秃了就行了。”
里正愣了愣,不禁问:“山上不是有吗?”
韩嫣不禁啧一声,这脑子,得亏卫长君还是个人,还有点良心,否则把他们卖了他们都不知道,“庄稼收下来,你们闲下来,全村男女老少都开始做纸,山上多少竹子够你们做的?”
众人恍然大悟。
里正禁不住说:“那我回去得跟大伙儿商量商量,今年少做点,否则明年没竹子,再想自己种也晚了。”
卫长君:“别连根刨头两年没大事。”
“那要是不种,也一年比一年少。”里正还是觉着韩嫣言之有理,“除了做纸,还得用竹子做笼屉,还得编筐。要是有其他村的人上山砍,我们去晚了,钱不就叫人家赚去了?”
有村民问:“除了咱们还有谁会?”
卫长君:“你们家亲戚。当日来跟我学做纸的可不止你们村这些人。”
众人想起来了,嫁出去的闺女,儿媳妇娘家人等等。
里正懊恼:“早知道当初就不叫他们来了。怎么也得等咱们先赚两年钱再教他们。”
卫长君怕一会没风,叫他们先回去拿袋子,他先把昨天打下来的小麦收拾出来。
地里还有二十亩冬小麦等着脱粒,而收获时节是跟老天爷抢时间,众人也不好再缠着他说七说八。
里正和他儿子侄子会扬场,就留下来帮卫长君。
小霍去病拉着韩嫣离里正等人远远的,然后才问:“韩兄,里正说的那些话不是画饼啊?”
“哪些?”韩嫣仔细想想,“说你大舅的大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小霍去病连连点头。
韩嫣笑道:“如果他说完这句,接着说来世当牛做马,而不是要帮你大舅干活,那就是画饼。”
小霍去病懂了。
韩嫣冲阿奴扬眉,“你呢?”
阿奴也懂了。
韩嫣:“在附近玩,不许再玩泥。否则下午别想跟我下地打野鸡。”
准备偷溜的小霍去病立即停下,“我和阿奴不玩泥,我们回家拿小篮子,下地捡麦穗。”
不抓个正着他不可能承认。韩嫣道:“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为了能打野鸡抓兔子,小霍去病拼了,和阿奴两个戴着小草帽热的脸通红,才抬着小篮子从地里出来。
卫长君一看真有半篮麦穗,也不吝夸赞,“不错。回头赏你俩两个大鸡腿。”
小霍去病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我不想吃大鸡腿。”
“你想吃什么?西瓜还没熟,我们家现在只有杏、五月桃和黄瓜。”
小霍去病试探着问:“可以说吗?”
卫长君:“难得你俩这么懂事,说错了我也不打你。”
小霍去病立即说:“我想下水洗澡。”
卫长君楞一下,一点不意外,“不行!”笑着微微摇头。
小霍去病也不意外,“为什么不行?”
“从山上流下的水太凉。等三伏天水一流出来就是热的,我再带你们下沟洗澡。行吗?”
小霍去病不敢说不行,否则三伏天也得在院里洗。
没过几日卫青过来,小霍去病见他二舅满脸通红,衣服湿透了,眼珠一转,拉着他二舅去浴室。
夏天浴室里闷热,卫青烦的皱眉,“你又想做什么?”
“二舅,这里头热吗?”
卫青没好气道:“你说呢?”
“大舅叫西芮烧水去了。你等一下得在这里头用热水洗澡。更热!”
卫青扬起巴掌,“小崽子,是不是真以为我不舍得打你?”
“我不是笑二舅。”小霍去病赶忙说,“我知道哪儿洗澡不热。”
卫青将信将疑。
小霍去病拽着他出了浴室出大门,抬起小手往东一指,又往南一指,“泉水从山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