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卫长君为何不见此人。主父偃很聪慧,知道卖惨。但也过于聪慧。这样的人陛下或许需要,但经卫长君引荐,他自作聪明的结果可能会连累长君。
窦婴笑道:“赵大,谁没有点秘密或难言之隐。进去吧。”
主父偃愣一下,下意识跟进去。
窦婴停下:“不包括你。这是长君家,我比他年长,他也把我当成长辈,可我也不能替他做主。”
小霍去病点头:“就像我的衣服是大舅买的,可我想穿哪个不想穿哪个是我的事,大舅也管不着。”
窦婴不禁瞥向小崽子。
小霍去病扬起下巴,“我说错了吗?”
孩子大了,不好吓唬了。但也分是谁,“我怎么听说你早上不想穿夹袄,长君一瞪眼,你就套身上了?”
小霍去病气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指着他,大声吼:“你听错了!”
窦婴:“你大舅有没有说过不许用手指人,很无礼。”
“我这么生气了,还跟你客客气气?”小霍去病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以后和你吵架,是不是先行礼?像这样,”拱手作揖,“可以了吗?侯爷!”指着窦婴问。
窦婴愣了愣,然后失笑道:“可以,可以。”
经他一问一说,小霍去病气消了。可他不甘心,使劲哼一声,拉着阿奴,“我们走!”
主父偃叫一老一小弄得无语又想笑。但经过小不点这么一吼一闹,主父偃确定他是卫长君的外甥,“小公子,等等。这个给你。”
卫长君前世没少听人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妹妹不是他女儿,她们成亲时,卫长君依然给很多可以兑换成铜钱的金子,便是担心她们因为囊中羞涩委屈自己。但他也不赞同穷养儿子。
弟弟大了,卫长君在弟弟面前表现的视金钱如粪土,他们以后身居高位也不会在意身外之物。小霍去病还不知道钱有用,卫长君就给他和阿奴压岁钱,两个小不点没为钱发过愁,以后也不会干出中饱私囊甚至贪污军饷这等丑事。不过比起弟弟和妹妹,两小儿太小,卫长君考虑到他们正是贪吃好玩的时候,每次进城都会买些好吃的。久而久之,两个小不点不爱钱不贪吃,被卫长君养的只剩一个爱好——玩!
卫长君打算等他们大一点,三天两头叫卫步和卫广带他们进山。等到霍去病和阿奴十七八岁,应该也不贪玩了——安安分分办差,老老实实保家卫国。
小霍去病看也没看就摇头拒绝。
主父偃:“这是给小公子买的。不值钱,都是一些长安小食。”
“可是我不饿啊。”小霍去病不假思索的话叫主父偃愣住。好在主父偃脑子活,瞬间就反应过来,“不是饭菜是零嘴。”
小霍去病点头:“我知道小食是零嘴啊。”他是七岁不是三岁,连“小食”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太笨了。
主父偃投向窦婴,“侯爷,真不值钱。”
窦婴微微摇头:“难怪长君说你人不诚。老夫要是没看错,这小食是用纸包的?这两年城里城外做纸的多了,可由于费时费工,除了茅房用的手纸,其他纸还跟粗麻布的价格差不多。这叫不值钱?”
主父偃无言以对。小霍去病忍不住说:“我大舅最讨厌说谎的人。你求我大舅,还敢说谎,你比我还厉害啊。”
窦婴笑着颔首:“在这点上去病是深有体会。”
“我还在生你的气。”小不点大声提醒。
主父偃拎着糕点拱手:“侯爷,小民初到长安,过于着急,请侯爷见谅。”
窦婴:“你又不是来找老夫的,老夫不跟你计较也没用。”
主父偃打听到秦岭卫家只有四个主子,最小的便是霍去病。他见霍去病拉着阿奴,那他不是卫家人,就是窦家或韩家小主子。
阿奴一直没开口,看起来比霍去病乖巧好糊弄,主父偃就打开纸包,蹲下去,“这位小公子尝尝?”
阿奴后退一步。主父偃不死心,“真的很好吃。这个叫发糕,软而糯,这个是红薯糖,甜而香。都是昨天和今早刚做——”看到两个小孩睁大眼睛,主父偃心中一喜,拿两块一个小不点一块。
两小儿不约而同地看向窦婴。
主父偃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窦婴一脸复杂,也顾不上窘迫,觍着脸道:“侯爷尝尝?”
窦婴没接还想叹气。
以前窦婴家中门客众多,并非他人傻钱多,而是有的真走投无路。要说当过大将军上过战场,当过太子的老师经历过政斗,还当过丞相,窦婴不该有心慈手软一面才对。可他一生太顺。打记事起,碍于窦太后的缘故就没人敢欺辱他。
窦婴从未缺过钱,也从未为升迁求过人。他少时家风极好,成年后几乎没经历过黑暗,以至于年过半百依然心有慈悲。窦婴仔细打量一番主父偃,衣服还行,但有点不合身,可能是找人借的。里衣衣领磨起毛了,看来家境清贫这点是真的。
这两年常跟村民打交道,窦婴很清楚寻常人家培养出一个学文识字的人多么艰难,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看来你是很着急。若是你再打听打听,一定能打听到,长安的红薯苗最初皆来自秦岭。这发糕是红薯做的?”
主父偃一时没能理解。
赵大指着南边,“知道地里那些一个梗几片叶的是什么吗?红薯!”
主父偃福至心灵,然后是不可置信,看看手里小食又看看窦婴,接着看看两个小孩。
小霍去病小脸上尽是无奈和同情,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比东方先生还笨,“发糕和红薯糖是跟我大舅学的啊。”
主父偃脸色通红,手足无措,然后把发糕和红薯糖裹起来,结结巴巴道:“叨扰了。”说完就走。
“等一下!”
主父偃停下,然后看窦婴。
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