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甥语出惊人, 卫长君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陛下怎么着你了?”
“太坏了!”霍去病一脸嫌弃, “我玩不玩上不上课关他何事。吃饱了撑的!”
卫长君给他一记爆栗,“不得无礼。陛下乃天子。”
“他又不在。我不说大舅不说, 陛下上哪儿知道去?”
韩嫣道:“我说。”
霍去病倒把他忘了, “你想害死你弟子吗?”
韩嫣乐出声来:“这会儿又知道我是你师傅了?”
霍去病扭头回院, 继续跟阿奴对练。
韩嫣禁不住骂:“小混蛋!”
“韩兄,你是我师傅。”小混蛋甩给他一句拔腿就跑。
韩嫣不解其意,满眼疑惑地找卫长君。窦婴好心提醒, “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也可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嫣陡然暴怒, “臭小子!给我出来!”
霍去病从里头把东院院门闩上。韩嫣过去推不开,东院又跟正院一样被卫长君修成四合院,屋子相连, 以致于想进去只能翻过屋顶踩着瓦下去。
卫长君见他板着脸出来, 毫无疑问, “门从里面锁上了?”
韩嫣瞥他一眼, 仿佛在说, 废话!
卫长君不在意地笑笑:“你和陛下都是自找的。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还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些。”然后问窦婴何时出发。
窦婴有个女儿和离后自己找个情投意合的, 窦婴得回去给她筹备婚礼。卫孺和卫少儿成亲时,卫长君没收窦家贺礼,窦婴自然不会收卫长君的,何况又是二婚。
窦家奴仆成群,也无需劳烦卫长君和韩嫣, 以致于也没告诉二人。
窦婴直言先回家住几天, 然后从长安去秦岭避暑。卫长君就看韩嫣。韩嫣同卫长君一块回去。过了端午节, 卫长君留孟粮在此,驾着车,带着两个小崽子出发了。
车无法渡船,一行人从北边桥上过。到桥上,小霍去病回头,看到几个矮矮的小黑点:“大舅,回去还回来吗?”
“回来啊。”
“我不是说立冬,我说过几天?”
卫长君感到意外,“你不是说这里不如秦岭好玩?”
韩嫣顺着两个小崽子的视线看去,“他是舍不得那几个跟他们从早玩到晚的小家伙。”
卫长君转向外甥。霍去病绝不承认他如此儿女情长,“我才没有。韩兄,你不要乱说!”
韩嫣不屑地哼一声。过了桥路宽敞了,他的马车越过卫长君的时候甩一句,“爱信不信!”
卫长君信了,笑着说:“这边小麦多,秦岭的收下来还得来这边割,等收了小麦,就叫他们跟咱们回秦岭。”
霍去病大喜:“真的?”
卫长君挑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而不语。霍去病的脸红了,打马先后越过他和韩嫣。小崽子学骑马不足半年,年龄小体力弱,马惊了拽不住缰绳,韩嫣赶忙提醒,“慢点!”
霍去病越发快了。卫长君气得大吼:“耳朵聋了?”
两匹小马颠颠的慢了下来。
韩嫣的车靠边,给卫长君留出空,随后两车并行,他感慨:“还是你的话有用。”
“他除了怕我也是因为敬我,不想惹我生气。”小霍去病敢跟刘彻犟,也不怕鞋底和巴掌,卫长君自认为只是怕挨揍他不可能这么听话。
韩嫣想想小崽子的脾气和秉性,深以为然:“好孩子!”顿了顿,“不愧是我带大的。”
卫长君禁不住瞥他,亏不亏心啊。
韩嫣不亏心,反正没外人,“长君,透个底,多了两百亩地能多几年寿命?”
“一年多吧。”
韩嫣震惊:“一,一年多?你逗我?”
“不然你以为呢?”卫长君并未说谎。三百亩地一年下来有一千五百天,也有个前提,不兑换良种。十亩地九十天,兑换二十亩地半年没了。
以前人少,地里见的粮食很富裕。如今多了几十张嘴,其中还有几对夫妻,也不能不叫他们生,以后人会越来越多。倘若不兑换良种,亩产越来越低,届时只叫他们天天煮红薯干蒸玉米饼也不见得够吃。
卫长君也可以学苛刻的主人,每顿只许他们吃个七分饱。可荤菜也少,一个个拿什么力气割麦子打场。何况他还指望那五个半大小子将来随霍去病出击匈奴。
霍去病长途奔袭急行军,没个健硕的身体非得死在半道上。
韩嫣心底五味杂陈,“若是一直种下去能长命百岁吗?”
“怎么可能?”卫长君好笑,“我本该早就死了。”
闻得此言,韩嫣觉着百岁太贪心,“七十呢?”
“人道七十古来稀。难说。”卫长君摇头,“还是操心操心你自个吧。”
韩嫣心说,我有什么好操心的。忽然想起若不是跑得快,他坟头上的树得比他还高。
“是的。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好比平阳侯,才比我大七岁啊。”
平阳侯是卫家前主人,卫长君不好发表意见,应一声就叫他快点。
正午时分太阳底下很晒,韩嫣也想赶在午时前到秦岭,于是就扬起马鞭跑到他前头。
小麦还没开割,红薯远没到收获的时节,村头里尾没什么人,一行人很是顺当地抵达秦岭。许君和西芮帮曹女以及钟媼收拾衣物和榻,卫长君带着两个小不点去山边摘果子以及查看陷阱。
牛固和赵大只需喂饱牲口,弄好他们需要的柴和水就行了。他们一天最多忙半天,不忙的时候就下地剔草或设陷阱。
卫长君发现陷阱坑挖深了,满意地笑道:“不错。没偷懒。”
“大舅,快看看有没有野鸡兔子。”
卫长君用他带来的镰刀拨开用来伪装的草,里头什么也没有。霍去病很是失望:“兔子和野鸡变聪明了?”
卫长君微微摇头,“地里有吃的,野鸡可以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