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前父亲曾告诉她,此人虽然未在京城为官,却有大才。单凭父亲这一条评价此人便不能小觑。
冷霁山也想不明白在卢逍管辖之地怎么会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年轻时也曾在屏南书院一起读过书,喝过酒,对此人了解还算全面。
卢逍为人腼腆,虽然会武功却一点也不外向。他有自己的坚持,宁愿自己受苦也想成为被百姓爱戴的好官,所以才能与冷霁山成为朋友。
他曾说过,“若有一日为百姓身故,九死不悔。”
“卢大人,城门外无人来迎,本宫还以为这蔚州城没有官员在了。”凌厉的声音从五皇子的车架里传出来。
卢逍心里想发笑,是一种憋闷不得释放的闷笑。
“五皇子殿下,门外流民三千六百二十一人,而州中驻军不过两千人实有一千七百人。更何论爱民当如子,岂可兵戎相见?百姓之难在于粮,若有粮自然进得城门。”
“罢了,此事稍后再议,先到下榻之处。”单从刚刚这回答,临彦华便明白这知府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是,下官将知府住处收拾了出来,以后诸位便在知府衙邸住下,下官任凭吩咐。”
此话甚妙,五皇子身份尊贵住在蔚州最高权利所在没问题,但这个“任凭吩咐”就有些别的意味了。五皇子是上位者必然要做决策,而在蔚州知府为首,上位议事也有话语权,如此这般是丝毫不想掺和只等拿粮了。
冷妍蕊心下了然,这卢逍已经觉察出这水深浪卷,不想耗费多余的心力在与各种势力周旋上。
等到了知府衙邸,随行兵卫留一部分将府邸围起其他被安排下去,五皇子走在前面,纳兰云棣与冷妍蕊并排,蔚州的官员们跟随在后。
五皇子坐在主位不发话,没人敢先打破沉默。
“卢逍,卢知府。”五皇子临彦华实在觉得有些堵心,语气威严了不少。
“蔚州虽然距京城较远,但也是昱祈国的大州。今年遇灾,朝廷已经先送了一批钱粮,为何递上去的折子里灾情却更甚?”
卢逍一挥官袖,端正地跪好。
“臣于三月前收到命令便开始筹粮,前期自北而来的灾民陆陆续续来时蔚州都安置妥当,但后面大批灾民涌入,送来的粮食却不够。”
“不够?”五皇子拍案而起,“朝廷上次先运了三百石粮,无论如何也能再多坚持一个月有余。但不到半月,又是递折子求援,粮呢?!”
“殿下,臣对灾民护治不及臣愿认罪。”卢逍目光灼灼,虽有愧疚但心中恨意更深。
他恨自己怎么就咽不下这口气大可以随波逐流,也恨苦读圣贤书一朝高中为官却有人尸位素餐,贪污腐败,更恨自己虽为知府面对权势却无能为力。
“望殿下容禀,三百石粮调用到蔚州,实则三能存二,压重的石头独占一成。京城所派的官员均以摊派克扣为常事,更有甚者, 或有正副官员, 在职期间, 平素肆行贪苛, 继而又向被灾民人倍加派征, 攫为已有, 反捐纳而离去者亦有之。此等者情更可恶。”
卢逍攥紧了拳头,面色未显。
三月前受命集粮入仓,但不知哪里的风声走漏,商户们知道了南方灾重一时粮价大涨。官府下达文书控制,但商户们私下联系农户以高价许之将粮收走,而官府按章程只能常价收粮而不得。附近三州征尽才勉强够数。
粮够也还罢了,京中所来官员明面上装得人模狗样,却总在私下暗示想要点孝敬。卢逍没有行贿之举也没给来人好脸色,故而此次蔚州之事被人添油加醋全然成了他一人的责任。
当地几个与京城有关系的家族借此敛财,狼狈为奸。昨日他们拿出大量的粮食银钱,试图借此拿捏卢逍为其以后庇护,却不肯可怜城门外孤苦无依的灾民。他已经想好若今日来人拿不出粮便骗了粮食先来用,管他什么日后如何。
底下的官员为了能保命,一个个已经不知道攀附上了什么位高权重的贵人,对他这个知府的命令开始搪塞、视而不见,真是可笑。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被富贵权势迷了眼,脑子都拎不清了。
“本宫就知道你们从来都会推攘责任,此事一路牵涉官吏众多的确可能有人贪墨,但到了你蔚州时如何查验不出,怎么没有向上禀明?”
“道道奏折递上不见回音,殿下又怎知没上禀。”行礼的规矩不能改,但硬气还是要有的。卢逍从来不惧有人质问,只要有人不捂死他的嘴巴。
冷妍蕊看着卢逍坚毅的侧脸,一时心中难过。此时什么样的争辩都无用,什么样的罪名也不是看事实定论,权势之下都是待价而沽。当不能为之所用的人出现便是最好的牺牲品。
偏过头看一侧很是淡定的纳兰云棣,看上去城门外的怒意早已消散,此时俨然是端正持方的户部侍郎大人。冷妍蕊突然觉得有些爱看他这副正经样子,平时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而在面对百姓之事时那种心怀天下、严肃悲悯,真是令人钦慕。
临彦华不悦地看着卢逍,不知进退,难怪落得如此处境。
“卢逍,本宫不管你现在怎么不服气。你若真有冤屈找出证据自证清白,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你若如此不知趣谁也救不了你!”
纳兰云棣心中诧异,此话虽然明面是让卢逍想办法自救,实则暗含威胁试探之意。立即接下话来安抚,“卢大人,督察院和大理寺已经在仔细调查此事,户部也在自查,只要做过便一定留有踪迹。若卢大人清正自守,就不必为此过于心忧。”
说着面向五皇子,“臣等知晓殿下也是因官员办事不力导致灾情加重而心急,当下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