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打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她看了一会儿,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她不说话,李天赐也不好多嘴询问,只是看样子并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李先生说邀我到府上一聚,想要一尽地主之谊。”
秦月夕说出信上所写内容,看似只是正常的邀约而已,可为什么要用火漆封口,又不是那种正式的拜帖,莫非还有什么言外之意不成?
她将信纸放回信封中,对李天赐说:“今日想来是没有时间去拜会令师了,我在城里预计还会停留几日,到时令师若能出关,我必会前去拜会。”
“好,顾夫人放心,我会把这句话一字不差地回禀家师的。”
李天赐说过之后,二人这一路直到农庄也再无交谈。
秦月夕在这一路上观察到这边的水土明显比县城那边要肥沃许多,看着路边田地里的作物长势喜人,比自家山村那边强了不知几倍。
她下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从路边田埂下拈了一把土,仔细在掌心里搓揉了一下。
土质细腻潮湿,颜色呈棕黑色,显然土壤中的水分和营养度都很高,难怪这边的作物看起来也格外的茁壮茂
盛。
“顾夫人,咱们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李天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这才轻声提醒了一句。
“天赐小兄弟,你们这边的地真好啊,我们那边的村子很难得才能看到一块儿好地,在这边却几乎遍地都是。”
秦月夕感慨地说了句,若是村里也有这样的地,也不至于生活困顿到想吃块肉都要攒好久的钱。
“哎,顾夫人,您是没看到南边鱼米乡的田地,那才叫良田百倾一眼看不到头呢,说是个聚宝盆都不为过。”
李天赐眼中露出一丝憧憬,不过很快就恢复清明,看着秦月夕不好意思地笑笑。
“瞧我,话有些多了,顾夫人莫怪。”
“土壤肥沃只是老天爷赏饭吃,还要看自身勤奋耕作,才有秋后丰收衣食丰足。”
秦月夕顺着他的话回应着,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意思,两人说话间就进了农庄,被提前等在门口的农人引着往后面的果园走。
远远就看到一片果木林,才刚初秋,一树的叶子尽皆掉光了,看着一片枯败的样子,与周围丰茂的景致相比显得极为突兀。
“果然情况很严重啊。”
秦月夕喃喃低
语着。
她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一阵心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一棵果树前,时而起身观察枝干情况,时而又蹲下身去,用手中的小铲在树根出挖着。
他一身粗布短打的模样,如果不是有人提醒的话,就跟一个寻常的农人差不多。
“顾老,顾夫人来了。”
李天赐走过去稍稍等了一会儿,看到那位老者站起身了,这才轻声提醒了一句。
那老者转头看过来,脸上丛生的皱纹浸满风霜,线条深刻又凌厉,只看他的面相就知道这是个有些古板又严厉的人。
他的目光凌厉,在秦月夕身上略略一转:“顾夫人,听说你能医我的果树?不妨过来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又要如何解决?”
他省略掉了礼仪性的寒暄,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显然并不相信秦月夕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看在鬼手李的面子上见她一面,然后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秦月夕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她似乎没有看到顾师傅眼底那抹淡淡的轻视,只是走到果树前仔细地打量起来。
眼前这棵树不止是树叶
掉了个精光,甚至是树皮也有多处脱落,露出里面腐朽出处处黑斑的树心,如果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朽烂了很久的味道。
“顾师傅,这棵树变成这样有多久了?”
秦月夕提问时又蹲下身去,仔细地观察着土壤的颜色。
她这一套动作与顾师傅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看起来倒有些像是有样学样。
“从发现落叶到掉光,不过一夜,变成如今这样也不过才三天。”
顾师傅虽然不信秦月夕有什么本事,但该回答的问题也毫不敷衍。
“这棵树不像是中了什么病虫害,反而像是……中毒了。”
秦月夕将种子行伙计提点她的话说出来,看到顾师傅眉毛微微一挑,瞳孔收缩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原本我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不过来看过之后,反而有了几分信心。”
秦月夕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里面装的是调兑过的灵泉水,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选择的是一比一调兑的。
“这是什么?观音菩萨的净瓶水?”
顾师傅看了一眼,若说是药剂的话,这么一小瓷瓶的剂量简直如同儿戏。
此时他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感
觉,脸色顿时沉下来,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是我家一个打理园子的下人惯用的药水,我见他用过之后家里植被从不曾生过虫害,便一时兴起将方子讨了来,或许此时也能派上用场。”
秦月夕见他眼中的讥讽更浓,也不气恼,笑着说:“反正顾老您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何妨让我一试,权当是死马做活马医了。”
“天赐来跟我说时,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本事……也罢,你愿意自取其辱,我也不拦你。”
顾师傅说完转身就走,竟是连看都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李天赐为难地看了秦月夕一眼,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抬起下颌向顾师傅离开的方向一指,示意他跟上去。
看到李天赐会意地离开之后,秦月夕才蹲下来,用小铲子将顾师傅挖开的几块地方又挖深了一些,露出已经腐烂得快要断掉的树根。
“都烂成这样了,若不是有……怕是真要去菩萨面前求净瓶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