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尽散,萦绕耳边的冷笑声也尽数退去。
秦月夕睁开眼,身上寒意还在,眸光中的冷意一闪而没,直到她看清了站在身边的青雅,才有了重回现实的真实感。
那根扎在心里的刺她以为早就被拔除了,可原来却还是潜藏的这么深,每每在她幸福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就会跳出来,似乎见不得她脱离黑暗奔向光明。
“少夫人,顾夫人已经来了,等着给您梳头、开面呢。”
青雅见秦月夕似乎有些迷茫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秦月夕彻底清醒过来,看到青雅眼底的担心,不禁有些自责,愧疚地在她手上轻拍了几下。
她翻身下床,先去院子里的浴房细细洗过澡,那水里滴入了柚子皮熬出的精油,有洗去邪气的意思,还意味着长寿、幸运以及繁荣,取的就是个吉祥如意的彩头。
等到秦月夕洗好回到房间的时候,顾夫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婶子,今儿要麻烦你了。”
秦月夕真诚地对顾夫人道谢。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有慈爱的长辈,还有知己般的兄长能够送她
出嫁。
“这算什么麻烦啊。”
顾夫人微嗔地说。
“这是咱们之间的缘分,能够亲手送你出嫁,看你得到幸福,也是老婆子我的幸福了。”
她对秦月夕也是当成亲女儿一般的疼,虽然有时会觉得是不是自己高攀,毕竟秦月夕的身份是侯府的千金。
然而在了解了秦月夕真实的身世之后,她对她剩下的就只有心疼和怜爱了。
“好了,不说这些,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来,让婶子给你梳头吧。”
顾夫人将秦月夕拉过来,按着她坐在镜子前,将她一头青丝满满地拢在手中,从前面的妆匣里拿出一把精美的木梳,从秦月夕的后脑处从上到下地梳起来。
节奏舒缓力道轻柔,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字字句句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梳进她的青丝之中,随后再被高高地挽起妇人的发髻。
梳过头后,顾夫人又从青雅端着的托盘上拿过一根长
线,两头系在一块打个结,绕几个交叉只后,成剪刀状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绷紧,用牙咬着线的一端,把线贴近秦月夕的脸,当她将两手和嘴同时向外撑开的时候,就能把脸上的汗毛绞下来了。
然而秦月夕的脸颊光滑如同新剥的鸡蛋,连毛孔都不见一个,更不用说还能看到什么汗毛,不过这是仪式的一个步骤,便也做出来打个样子。
在开面之前,顾夫人先手持长线,上弹三下,说:“上敬天地父母”。
中弹三下:“祝夫妻和顺”。
下弹三下:“祝子孙满堂”。
随后又是左弹三下:“祝早生贵子”。
中弹三下:“祝勤俭持家”。
右弹三下:“祝白头到老”。
最后顾夫人停下来,将长线放回到托盘上,对等在一旁的丽娘说:“好了,可以给少夫人挽发上妆了。”
秦月夕坐在软凳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青丝一点点被盘上去,原本明丽飒爽的英气,逐渐变得锐气内敛,更多了几许经过打磨锅的温润。
随后又有人服侍着她换上嫁衣,层层的嫁衣裹上身,让她的明艳又从骨子里透出来,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很多人朝这边来了。
接着房门便被敲响了。
“妹子,你的新郎官儿来接你来了!”
鬼手李的声音格外大,带着根本不需掩饰的喜庆,与他平时清冷桀骜的样子完全大相径庭。
“李先生,你现在应该是堵在门口,让新郎官过五关斩六将,还要尽散红包,才能让他有来接新娘子的资格啊!”
青雅立刻走到门边来,又将门闩拴紧了些,像是鬼手李能破门而入一样。
“哎呀,这不是……这不是已经过完了嘛!”
鬼手李实在不好意思地说出事实来,他哪里知道顾梓晨根本无惧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刁钻问题,甚至用不着人抢着要红包,就一把一把地洒出来,很轻易地就进了门。
秦月夕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对门外说:“兄长,昨日你是怎么跟我拍胸脯的?说是能将他一直拖延在门外,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考虑让他进门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鬼手李被秦月夕说得是面红耳赤,无奈地苦笑道:“怪我,都忘了他原本的名号了,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啊,输在他手下,我也不冤。”
原本
他还有些郁闷,越说到最后反而还越骄傲起来,以后他也有吹嘘的资本了,天下第一公子是他妹夫,说出去多有排面。
顾夫人也走过来说:“月夕,该出门了,还要立刻从蔚城出发,想回顾家这一路可远呢。”
鬼手李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应声道:“对啊!我这不是考虑到你们还要赶远路,所以就没有为难他嘛,是该出门了。”
秦月夕一愣,这就要出门了吗?
青雅已经把门打开了,顾夫人将秦月夕扶起来领到房门口,鬼手李也是一身喜庆,向她伸出手来:“来,妹子,兄长送你出门。”
一方红帕盖过来,将秦月夕的视线里尽数染成了红色,顾夫人也在她耳边轻声说:“月夕,按说出门时是要哭的,咱们已经不讲很多规矩了,就不哭吧。婶子想把你高高兴兴地送出门去。”
秦月夕忽然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头,随后将手搭在鬼手李的手上。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