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直接让正欲抬脚走来的徐近宸愣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他的眸色加深了许多,眼底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是哪个没有管好嘴巴的下人,跟她说了什么吗?
眸色变化只是一晃,下一秒徐近宸的神态又恢复正常,快步朝盈袖走了过去,“盈袖,我的心肝,怎么好端端的问出这个问题?是谁跟你乱嚼舌头了吗?”
盈袖缓缓摇头,双眸抬起,直视徐近宸的双眼,语气一贯的柔绵软糯,“驸马爷,并无人告诉我什么,是我自己心里奇怪,昨夜更是做了一个怪梦,我如今就想搞清楚,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若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是顾梓晨杀害了我的兄长,做了通敌叛国的事情,又怎么还会有脸面回到京城来,难道就不怕整日在天子脚下滋事,会重新获罪吗?”
“盈袖……”徐近宸微怔,从没想过盈袖会反过来质疑自己,更没有想过她会问出这样角度精准且刁钻的问题。
换做是之前一直被他养在深闺里的盈袖,是永远也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而现在……
徐近宸心思电转,陡然出手抓住了盈袖的手腕,语速也急切起来:“盈袖,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
什么?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外人只会骗你,欺负你,只有我是真心待你的。”
“真心待我?”
盈袖眼帘微垂,微微仰起头看着比自己要给高出半头的徐近宸,峨眉微蹙,“真心待我,为何一直不许我随意出门走动?”
“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了么,是因为我害怕萧宛若,她善妒成性,若是知道你的存在,定然会加害你,我是要保护你,才不许你随意出门的,可你看在这个宅子里,你衣食供应不缺,除了不能出门,你过的可比那些什么嫡女大娘子还要尊贵体面,你吃的穿的,那样不是顶好的?”
“不,你没实话,你没有回答我最先问的问题。如果顾梓晨真的罪大恶极,为何没有满门抄斩,只是抄家流放后又发回原籍?叛国可是重罪,就算他自己大胆包天敢回京城来,为何当今的太子殿下也毫不在乎,甚至还要跟顾梓晨继续走动,还要掺和到秦月夕的生意里去?”
“如今,遍京城的人都知道,顾梓晨被抓到刑狱司之后,是太子亲自去接出来的。太子那样的身份,必然是从小就博览群书,足智多谋,怕是长了一个七窍玲珑心,又怎么头脑发热地会去跟一
个叛国的罪臣做朋友呢?”
盈袖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昨夜里,秦月夕提出这两点问题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徐近宸话里的问题和矛盾。
太子是国之储君,就是和谁私交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在大是大非面前还不辨是非。
可太子也向着顾梓晨,这说明什么?
若不是秦月夕是个女中豪杰,头脑清楚的提醒了她,她怕是再过几年也想不到这些朝堂问题,只晓得跟徐近宸私下腻在一处,情浓交好。
连珠炮似的问题悉数打在徐近宸脸上,将他打的毫无还击之力,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可以搪塞的理由。
不应该是这样的,盈袖不应该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些话,到底是谁交给她的?
“你这两日,到底私下里见过谁?”徐近宸反应过来,扣着盈袖的双手愈发收紧。
腕上传来一阵钝痛,盈袖痛的低叫了一声,却还是固执地询问刚才的问题,“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奴家这些年的身心,都给你了,你说过不会负我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对我没有一句实话?我这些年,被你圈养这还不够吗,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我不知道,
还得通过伯爵府里小厮丫头们的只言片语,才能略知一二。”
她说的语气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心疼,“我是人啊,我不是你养的猫儿狗儿,我这几年的女子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你了,还给你落下了一个男胎,你呢,你为什么对我一句实话都没有?你究竟骗了我多少事情?”
“盈袖,你今日逾矩了!”
徐近宸无法回答刚才她的问题,也不想在与她纠缠下去,扯着她的双手用力将她往寝室里拽,“你是昏了头了,一定是顾梓晨派人来找过你,给你说了一些胡言乱语,你才会这般无理取闹!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花了五千两银子把你从那个鬼地方赎出来,给你最好的吃穿,你还想怎么样!”
他的话音也越来越重,越发的急躁,手上的力道也不再控制,强行扯着瘦弱的盈袖,几乎是拖在地上行走。
一直扯着走到寝室门口,忽然发觉扯不动了,竟然是盈袖用胳膊圈在了旁边的雕花隔断上,死也不肯进屋,声音里也有了哭腔,“我不进去,我今天一定要问出结果,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你了,我不进去……”
“你给我进去!别惹我发火!”
徐近宸动怒了,使劲
拽着映秀的手腕扯了两下,见她手臂将直通房屋顶的雕花隔断搂的更紧,便弯下身自要去掰她的胳膊。
就在这时,开着门的留香阁门口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拍掌声。
啪啪啪——
“好,极好,我本以为我的驸马不过是背着我在义勤伯爵府里金屋藏娇罢了,没想到,我还能跟过来瞧见这么一出好戏。”
随着鼓掌声落下,长公主萧宛若的声音也犹如寒雪一般飘进屋内。
瞬间让屋子里的温度到低到了凛冬腊月一般。
背对着门口,正弯腰试图掰扯盈袖手臂的徐近宸也好像是被这一股寒风吹到了,宛若冻住一样僵硬地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伸出的手臂也垂在半空。
站在门口的萧宛若已经抬脚走了进来,而在她身后,跟着几个干练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