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辆赶牛车的小厮一看拦路的是村里的里正,一村之长,不得不给几分面子,马上放下手里的麻绳鞭子,客气地给陈里正见礼:“里正好,可是您有什么吩咐吗?”
陈里正也没看小厮,而是双眼紧盯牛车上面的两个大水缸,试探询问:“我看你们从顾府里一车一车的往外拉水缸,光牛车就用了十来个,我一早吃早饭的时候就听村尾的那几句给我说,你们家夫人的莲花池塘好像是在捞什么东西?这就是从莲花池里捞出来的吧?”
“是啊。”看陈里正没有离开的意思,小厮索性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是莲花池子里养的一些鱼货,有鲤鱼和草鱼,我家夫人说鱼已经长的够肥美了,怕再大下去不好吃,今儿统一拉了一批上来打算运到城里售卖的。”
“还真是捞鱼呢?”陈里正感慨了一下,略带皱纹的方正面容上写满了好奇,甚至上前两步,绕开车头的位置,走到鱼缸旁边,想要将鱼缸上面盖着的竹子编织的圆盘簸箕取下来。
小厮见状赶紧凑过去赔笑脸,主动把上面的簸箕取下:“里正您看看把,这都是刚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鱼,你看的这一
缸是大鲤鱼。”
陈里正踮起脚,探头一瞧。
水缸里的水装了又七分满,水面上飘着些许绿色的浮萍,浮萍底下则是游的正欢的几条黑色大鲤鱼。
只是粗略的目测,每一条鲤鱼都有六七斤大小,底下的还有更大的。
这一缸大概装了有五六条鱼,一缸鱼就是四五十斤。
看到这缸里的鱼,陈里正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灵活一转,随即从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听你刚才说的,这鱼是要拉倒城里去卖?”
“是啊,也不全是卖掉,我家夫人说了,这有一部分是要送到我们大小陶然楼酒楼、客栈里,给后厨做菜自用。”小厮回答完,又道,“里正,您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我们鱼把式说了,这鱼放到缸里的时间也不能太久,从这里到城里又一百多里地呢,我们要赶在下午之前把鱼送到城里,拖得久了,没地儿给鱼缸换水,这些鱼容易翻肚。”
“嗐,你还去什么城里啊。”陈里正马上抓着话题,乐呵地看着小厮,“有一句话你听过吧,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厮没读过书,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陈里正啧了一声,又笑着解释:“就
是说,有好事应该先想着咱们村的自己人。你这鱼反正都是要往外卖的,送到城里路途遥远的,中间搞不好还要死几条,多不划算。不如你就近先卖给咱们村自己人。”
小厮这才明白陈里正是这个意思,有些惶恐地道:“呦,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就是负责押运的。卖鱼这事还得我们家夫人做主,劳烦里正您在这里等会,我马上就去给我家夫人禀报。”
说完脚步飞快地往牛车队伍后面跑去。
由于陈里正拦的是第一辆牛车,首辆牛车一停,堵在官道上后,后面十几辆牛车跟着都停了下来,负责拉牛车的小厮都一脸疑惑的挑目看向最前头。
这小厮也顾不得这些,快速跑到最后面。
这会儿,秦月夕刚刚将捞出来的这些鱼登记造册,安排鱼把式跟着一起桌上最后一辆牛车,一同押送这些鱼货进城。
顾青青一看难得有出府的机会,也央求着秦月夕,想要跟老于头一起上牛车去城里卖货。
这两天顾府里面一直都死气沉沉的,平时她无聊了还可以找杜小姐玩,或者去娘亲的院子里玩一会儿。
可听说娘亲这几日都不开心,她谁也不敢去
找,她早就憋闷坏了。
现在顾青青眼瞅着有机会出门,自然要争取这个机会。
就在顾青青还跟秦月夕软磨硬泡的时候,前方一个小厮突然跑来,急急地说:“启禀少夫人,前面,咱们村的陈里正把牛车给拦下了,说是什么‘水不流外人’,要咱们把这次的鱼货就近卖给咱们村里人呢。这事儿小的不敢做主,特来禀报夫人。”
“陈里正要买鱼?”秦月夕微微抖了一下眉毛,立即询问:“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这些鱼,他是要个人买下来,还是说让我直接卖给顾家村的人?”
“陈里正没细说,现在还在前头挡着呢,不如少夫人亲自问问。”小厮说着,退到小路一边,已经给秦月夕让出一条路。
顾青青闻言,踮着脚望前头瞅了一眼,又看了看秦月夕,“嫂子,我也想跟着去听听。”
“想来就来吧。”
秦月夕顾不上理会顾青青了,收起小册子交给身后的青瑟,快步往前面走去。
从顾家老宅的正门快步离开,沿着村里的夯实了的官道一直朝前走。
最后越过十几辆牛车后,在最前面的牛车钱果然看到了一身藏蓝色长袍的陈里
正。
“陈里正,多日不见了,月夕这厢有礼了。”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秦月夕看到陈里正后,率先抬起双手,客气的作揖。
她谈生意时,一向喜欢女扮男装,现在也养成习惯,出门在外,只要是涉及到生意上的事情,行礼都是男子的作揖,或者拱手礼。
陈里正看到秦月夕后也赶紧从牛车旁退开,双手平伸而出,给三丈之外的秦月夕还礼:“秦老板,咱们的确有几天不见了啊。”
秦月夕对他陈家的儿子有过救命之恩,又放过他儿子一马,他现在看到秦月夕那都是客客气气的,比见到顾家主母还要客气十分。
那边,秦月夕已经快步走来,跟着客套了两句。
还是陈里正按奈不住,最先开口:“秦老板,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满足口腹之欲而开口的,而是替咱们顾家村全村的百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