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月染的连声呼喊下,躺在床上的甄氏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只睁开一条细缝的眼皮也逐渐掀开,眼中瞳仁露出许多。
见母亲有所回应,秦月染将母亲的手抓的更紧,语气欣然:“母亲,我是月染,我如今已经嫁给了五皇子当侧妃了,在不久之前,五皇子已经被当今陛下正式册封为景王。我如今便是景王侧妃,我的肚子里也有了您的外孙了。”
连声的呼唤,让甄氏浑浊的眼睛似乎清亮了一些,眼睛也睁开很大,眼珠子一寸寸下移,看向床边跪着的秦月染:“月染?”
在这一瞬,甄氏好像忽然清醒过来了。
一下子就认出了守在床边的人是秦月染。
“母亲,是我!我是月染,母亲你终于认识我了!”秦月染双手紧扣着甄氏的手,将母亲的手抬起,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样捧到了胸口,微微低下头,下巴轻轻磕在母亲的手背上,“我过来看您了,您跟我说说话好吗?”
“月染,月染啊……”
甄氏不光眼珠子都转过来了,就连枕在软枕上的脑袋也跟着转动过来,眼神依然是恍惚的,但却好像带着一缕清明,“你怎么这么大了?娘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四处找你,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在院子里都找不到你呢?”
“还有邓嬷嬷,她呢,我一直在找她啊,她怎么也不见了。”
她说话间,目光四处搜寻,寻找这之前贴身的陪嫁嬷嬷的影子。
跪在床边的秦月染听的心痛不已,邓嬷嬷,邓嬷嬷早就不在了!
在半年多前,在秦月染带着自己的女使,杀气腾腾的进了侯府的内宅之后,连同秦月朦那个贱婢一起,翻出了之前的旧事,直接把邓嬷嬷逼死了!
邓嬷嬷早就死了啊。
当然找不到了!
她抓紧母亲的手,甚至无法开口告诉母亲,邓嬷嬷那天是为了保住母亲内宅主母的位置,自身揽下了所有罪名,一头撞死在花厅靠墙的八仙桌上了!
“母亲,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么?我如今怀着身孕呢。”秦月染转移话题,不想在提及这件旧事。
站在后面两尺外的秦凤歌此时靠前两步,无奈的语气中还夹杂着担忧,“月染,你不必在这样强调了,母亲她如今脑子是糊涂的,根本不明白你说的这些。”
一听到秦凤歌的声音,秦月染就本能地警惕,扭头看向身后:“你什么意思?”
秦凤歌并没走上前,依然是保持原地不动,语气叹息:“你自母亲出事之后,只是来过一次,尤其是出嫁之后这么多日,你更是不得空出来,你自然不知道母亲如今已经彻底糊涂了,她对你我的记忆,如今只停留在你我尚未及笄的时候。”
有时,疯癫发狂的时候,甚至是连他过来了也认不出来,一直把他看做是别的世族里的富家公子。
“……”秦月染的眼底弥漫出浓浓的心疼,再次扭头看向床上的母亲:“你真的连女儿也不认识了吗?”
可不管她如何哭着叙说,如何抓紧母亲的手说自己有孩子了。
甄氏都是那副不甚理解的样子,青中带黄的脸上透着疑惑,皲裂的嘴唇张了张,没有声音,半天之后才吐出一句气弱虚浮的话:“月染啊……”
甄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更像是他叹息。
“母亲,我在呢!”秦月染以为母亲彻底清醒过来,欣喜若狂的朝母亲探过身子。
可甄氏只是双眼盯着她,眼珠子明明是看着她的,但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月染,你怎么变样子了,娘都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我没变样子,一直都是您的女儿。”
“不,你变了,”甄氏就好像是没有听懂刚才秦月染一再强调的‘身孕’等事情,盯着秦月染施了粉黛的俏脸,虚弱道,“是,是好看了,娘的女儿,总是最好看的,胜过旁人的女儿千百倍呢……”
一句话,听的让秦月染险些掉下眼泪。
在母亲眼中,她一直都是那个景安侯府里,身份尊重,正室嫡出,才情了得的好女儿。
不管京都里的那些世家贵女,如何的嗤笑她之前护国寺的事情,还是嗤笑她如今只是一个侧妃,但在她母亲的眼里,她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月染,娘心里痛啊。”甄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身上也似乎有了力气,反手握住了秦月染的柔荑,“你爹爹呢,他怎么不见了?我最近一直都在,在找他啊……”
她说一两句话就会开始喘息。
喘息好一会,眸子寸寸上移,一样看见了站在稍后面位置的秦凤歌,“凤歌,你,你怎么也变样了,为何站的那么远,娘都看不清你了。”
“母亲,孩儿刚才一直陪您,如今是月染过来看您了,便站的稍远一些,空出位置让月染好好陪你。”秦凤歌这样解释着,人也往前走了两步,离得更近了一些。
躺在床上的甄氏嘴角一扯,露出了一抹及其不像是笑容的笑容,“凤歌,你,你一直在娘心里也是最优秀的孩子,娘这些日子忽然想通了,你无心科举也好,以你的性子,这般散漫无忌,做官于你而言更像是坐牢,你如何熬得住那些官场斗争,娘想通了,娘不逼你科举了……”
“多谢娘,多谢娘体恤儿子。”秦凤歌嘴角一扯,脸上也是扯出了一抹心酸至极的笑容来,“能听到母亲这样说,儿子终于能踏实了。”
和家里抗争了这么多年,这二十多年来都在追求自由随性,无拘无束。
没想到竟然是在母亲要和自己生离死别的时候,才听到母亲这样的答案,虽然是晚了一些,但也算无憾了。
不然他也无法自在离去,畅游山水。
跟秦凤歌说了这几句后,甄氏又把目光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