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嬷嬷这话一出,轮到顾母说不出话了。
寝室内忽然沉寂下来。
安静的可以听到云纹窗棂外那些粗使丫鬟们打杂,洒扫的声音。
虽然顾母也很不愿意这样把人心想的险恶,可人心难测的道理,她也早就明白了。
尤其是,自己的婆母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菩萨心肠,婆母稍微年轻那会,就一直不怎么瞧得上自己,因为她虽然出声清流门第,可却读书太过,在婆母眼里不好拿捏,不是一个愚蠢愚孝的好儿媳。
最关键的是,婆母也未见得对自己生的第一个长子有多少感情在里面。
婆母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
自己的夫君顾启元,并非是婆母的第一个孩子。
真正的第一个孩子,是顾启先,听说也是一个几位聪明伶俐的孩子,且还是婆母一手带大的,一直戴在身边,教养到四岁,染上了天花,早早夭亡了。
自己的夫君顾启元,不过是婆母生的二子罢了。而且因为之前第一个长子早夭,自己婆母生下次子的时候,当时顾启元的奶奶,就不许婆母亲自教养了,怕又一时不备,养出什么病来,就由太婆亲自照料。
而很快的,婆母也
怀了第三个孩子,便是三叔顾启有。
顾启有,是一直跟在婆母身边长大的,故而最得婆母欢心。
顾启有也是婆母身边最听话的儿子,就连娶妻纳妾这种事情,都是言听计从的,选谁家的姑娘,那天结婚,或许连进门先迈哪只脚,都是愿意听婆母的。
而自己的夫君,顾启元就不一样了。
是被康老太太的婆婆,也就是顾启元的奶奶亲自教养,又在学业上得了家公悉心引导,指点功课,故而读书刻苦,想发颇多,且很有逐渐,早早的就考下了秀才。
因为想法多,所以在娶妻这种事上,顾启元选择了自己,而并非当初婆母看重的一个豪绅地主家的二小姐。
正是因为这些斯琴高,一桩桩,一件件的累积起来,所以自己夫君和婆母的母子关系,其实并非多么深厚。
更多时候不过是血缘亲情,仁义孝道维系着,毕竟是生过自己的亲生母亲,顾启元很多时候都是恭敬有加的。
也正因如此,婆母心里不太疼夫君,更是也不喜欢自己。
婆母不喜欢她,连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也不喜欢。
顾梓晨不在家中,自然被算计不到。
就一直反复算计自己的闺女顾青青
,现实带了一个什么说亲的对象,看说亲不成,又说要帮着她教养青青,如今看顾青青实在是算计不到了,转移目标,想来算计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默须臾。
顾母扬起头来,看向颇为喧嚣的窗外,身子也从床沿站了起来:“赵嬷嬷,你提醒的也很对。只是。我终归是做儿媳的,儿媳难做,就算我婆母真的借着出门的由头给我添堵,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也只能受着。”
“唉——”赵嬷嬷听着顾母无可奈何的回答,靠了过来,忍不住念叨,“也不知道咱们家少爷什么时候能办完事儿回来。虽说家里又主君镇着,可到底主君不管怎么管内宅之事,又是个看重孝道的……若是少爷在家里,想必老太太必定有所收敛。”
“是啊。不过梓晨和月夕,他们两个也有很多要紧事要办。咱们宅子的这些污秽的琐事,就不要频频写信告知了,以免乱了梓晨心神,误了他们在外面的大事。”
“是,老夫人。”赵嬷嬷颔首行礼。
“我自己略微梳妆一下就好了,让该今早当值的女使进来服侍我梳妆便好,你去找管家,套三两马车把,瓜果点心,还有路上的茶水也都要备上。”顾母微微
侧目,平心静气的吩咐下去。
赵嬷嬷领命离开。
……
半个时辰后。
辰时四刻。
太阳已然高升,丽日恢弘,金光万丈。
完全照亮了顾家村后面的整个山头,也将两三百户的顾家村笼罩在了一片华盛金光之中。
顾家老宅,正门口。
三辆马车已经准备妥帖,主人都坐稳之后,三辆马车竖排而行,沿着顾家花了重金铺在顾家村铺设的青条石平板路,车轮辘辘声响起,很快就从顾家老宅门后驶离,穿过顾家村,往蔚城那边走去。
三两马车车队,横穿过顾家村的时候,村子里不少人已经都起来了。
已经入冬,地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活了。
随着两个多月前,后山最后一批葡萄采摘完毕,秋稻全部入仓,顾家村基本上没有活了。
除了有些勤快人会扛着锄头,没事儿的时候去翻翻自家田地,其余人都闲了下来。
闲来无事,那些吃过早饭的一些村妇们,很早就聚集在村口的大石磨旁,目送顾家马车远离之后,几个婶子磕着瓜子,在谈笑议论。
“不容易啊,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看见顾家大娘子带着她的婆母一起出门。”
“
是,自己老婆婆远道而来的过来一趟呢,做儿媳,怎么着也得抽空好言好语的陪着转几天。”
“这么说,不管是深宅大院的大娘子,还是像咱们似的嫁个寻常村里汉子,在婆母面前,那都得仔细妥帖的伺候着。”
“那当然了,就是再有钱的主儿,只要她婆母没咽气,那就算不得真正当家做主。我看那老太太那天进纯的排场那么大,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这几天就有好戏看!”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大家面面相觑,或许是觉得话题不太好,又马上改口聊起别的。
而通往蔚城的官道上,三辆马车已经离着一片金光的顾家村越来越远。
……
京城。
景安侯府大娘子甄氏得急症暴毙的消息,已经彻底传遍京城。
尸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