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听到她的担忧后,温柔一笑,不以为意地反手握紧顾青青的小手,“你啊,定是前些日子,你祖母把你扣在荣辉堂学规矩,让你记恨上了。你祖母虽然是从前与我有过几次争执,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和你爹年纪越发大了,她也定然不会在生纳妾之心,如此一来,我与你祖母也不会再生嫌隙,她又何苦还针对我。”
“母亲,话虽如此,但不是也有一句话说的好吗‘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顾青青深深地看了康老太太一眼后,视线慢慢收回,谨慎道,“而且,我没觉得我祖母真的消停了。”
之前几次设计自己,又是拉着给自己说媒说亲的,又是要教导自己规矩。
这些事一样都没办成,这老太太指不定心里憋了多少火,必然想着转移目标,选择母亲这个儿媳妇去拿捏。
怎么可能真的太太平平过日子?
但是……
这些话,便是现在都给母亲说出来了,母亲也不愿意承认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母亲,果然在母亲脸上没有看到半点喜色,反而眉头轻皱,嘴角微动,好似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抬起眼帘,看了看前方康老太太的背影
,无声叹了口气。
叹息同时,顾母轻声说:“先别说这些了,这里是佛门净地,还是想诚心礼佛上香吧。”
“嗯。”
顾青青也不再多言。
入了青松寺,寺里前院的左侧果然种着一颗大青松。
青松有数丈高,树干粗壮,根部虬结盘错,树根处还专门用青砖垒出了一个漂亮的花圃,花圃内洒了不少铜板,花圃外一群人围着参拜。
顾青青左右环顾,和周围诚心上香的人相较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
康老太太走在最前面,小步捯饬的很快,不一会就沿着院子中央的砖道,进了前院坐北朝南,飞扬斗拱的大雄宝殿。
顾母拉着顾青青,也紧跟着进入殿内。
最后面走进来的是手提竹篮的赵嬷嬷,竹篮里面放着一沓专门用来烧香拜佛的黄表纸,和几捆桃粉色的细香。
走在最前面的康老太太在方妈妈的搀扶下,径直走向了殿内最里面的巨大佛像前,撩起裙摆,缓缓跪在了蒲团上。
身边的方妈妈也跟着一起屈膝下跪,跪在旁边的地砖上。
周围两次也都是前来拜佛祷告的,一个个面对佛像,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乞求什么
。
康老太太跪在几乎有两丈高的佛像前,并不和他人一样闭目祈福,而是睁着眼睛,仰视头顶长耳圆脸,凤眸半眯的佛像,嘴里吐出的声音也很是阴冷:“好个小丫头片子,我不过是带着她母亲出来半天而已,就跟看贼一样的骑着马,专程盯过来,就这么怕我?”
“我又不是妖婆鬼母,带着我儿媳妇过来上香,还要被这个小丫头片子这般盯着,好似我能活吃了她。”
跪在旁边的方妈妈也低语:“老太太何必跟那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呢,她或许就是图好玩,看着咱们都出门了,也跟着一起出来看看看热闹罢了。”
“哼,你惯会安慰我。”鼻间飘出一抹冷哼,康老太太双手合十,对着眼前的佛像一边俯身参拜,一边缓缓道,“别人看不出,难道我还不知道顾青青这贱丫头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过来找我晦气的,我怕给她母亲穿小鞋。”
“……”方妈妈见康老太太直接把这件事情说穿了,也不在安慰。
沉默了下,干脆开口道:“今儿大小姐已经追过来了,要不然……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这次就上香祈福吧?”
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费尽周折做了三
四个时辰的马车,她这一把老骨头都要在马车上晃悠的散架了,才把自己儿媳妇从顾家老宅里弄了出来。
来到了外面,没有了内宅管家,也没有了那些和儿媳过分亲近的下人,更没有让她看着就想丢出去,明明四五岁年纪了,却连说话都还说不利落的什么‘宝猪丫头’。
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一次给若华竖立规矩的好时候啊。
怎么能这么白白放过。
放过这次,再次能把儿媳妇一起拉出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康老太太双手紧贴在一起,嘴角扯开一条缝,简直是在咬牙说话:“我就不信了,这个顾青青今天还有明天,能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老娘!”
方妈妈静静跪在一旁听着,并不急着帮腔。
静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好好搓一搓大娘子的身上的贵气和锐气,而且这个法子只要用了,阖府上下都说不出您什么,还会把您毕恭毕敬的精心伺候着。就算是青青大小姐,也拿您没有办法。”
“什么法子?”康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就是……”
方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瞟了一眼身后。
身后
,顾母和顾青青也已经进入了正殿之中,但并为没有紧贴在后面站着。
距离桌案佛像这边还有五步之遥。
“不如今晚这样,老太太您……”方妈妈把声音压得更低,身子也微微朝康老太太那边倾过去一些,几乎是快要贴在耳畔窃窃私语。
后面。
顾青青一手挽着自己的母亲胳膊,另一只手捏着手里的小马鞭,状似无意的在半空甩动了两下。
虽然没有走过去,但她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前面康老太太还有方妈妈身上。
尤其是看到,正在拜佛的康老太太忽然和方妈妈在地上跪了半天,两个人几乎紧贴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顾青青的眸子便警惕一眯……
这两个老家伙,年龄加在一起都已经超过一百岁了,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是越活越坏,此刻凑在一起,指不定又在心里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