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那希相信康熙, 不,应该说是相信那个日日夜夜与她相处的玄烨,可乌雅氏却信不过这个封建社会的帝王, 只是不管二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
太皇太后病得起不了身,这下啥也别干了,通通跑去慈宁宫守着吧,哪怕去了也只是当个摆件似的站那, 也得做这面子功夫。
听到消息的乌那希稍微整理一下便朝慈宁宫而去, 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堆人在里头了,毕竟哪怕她已经够快速, 可架不住其她人这些日子甭管太皇太后见不见人,那都跟长在慈宁宫里似的, 殷殷关怀的得问上好一会儿太皇太后的近况。
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们今天也是难得的都是了素雅的风格,都是樱草浅绿淡蓝之类清新淡雅的颜色,素雅清丽的看着确实动人。
乌那希这么欣赏着, 脚步不停的上前向苏嫲关怀着太皇太后的近况, 诸如吃的怎么样?喝的怎么样?睡得香不香之类的无伤大雅的客套话。
毕竟太皇太后是必死无疑了, 只是看让她在睡梦中悄然的逝去, 还是下针缩短她寿命,但可以有一个说说遗言的机会。
这决定谁敢做,不管选哪个都得落皇上的埋怨, 所以只当不知道吧。
不止乌那希一个人这样,佟贵妃和惠妃她们都凑上前来跟着关怀着, 其她位分低的嫔妃们则是站在一旁做出一副忧心重重的姿态, 没一个敢和太医说话。
要说这一堆女人里头有谁是真心实意的为太皇太后的生病而伤心难过, 那么恐怕除了苏嫲便是太后了。
长相圆润, 笑起来很有慈爱亲和的长辈样的太后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此时也是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沉默的垂眸,就像一个害怕失去亲人的孩子。
察觉到乌那希的视线的太后下意识的侧头,二人四目相对,乌那希疏离有礼的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回头和苏嫲又说起了那车轱辘似的客套话。
太后微微拧了拧眉随之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太皇太后身上,太皇太后,这次你错了!得出这个结论的太后垂眸,掩盖住了眼睛那莫名的解气。
压抑的气氛直到康熙前来才被打破,同样也只有他能下决定,望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太皇太后,康熙不忍的侧头,语气坚决的说道:“下针吧!”
太医擦了擦汗,手疾眼快的下了金针,随着金针抖动,太皇太后脸色也越来越红润,等到金针取了没一会儿太皇太后就醒了过来。
“玄烨。”思绪还有些混沌的太皇太后含糊不清的喊道:“不要难过。”
康熙扑到床前伸手握住了太皇太后颤颤巍巍升起的手,眼中已经酝酿出了水意,眼眶通红的盯着太皇太后。
“乌那希不能留!”
“皇玛嬷,朕会保重自己的身体的。”
一前一后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话,康熙说话声音又大压的众人都没听清太皇太后究竟说了什么。
背对着众人的康熙眼睛微眯,眼中水色依旧却没有了刚才的悲痛,只余下了满满的威胁:“皇玛嬷,您说的话孙儿都记得的,会善待科尔沁,会善待苏嫲姑姑,你也会孝顺太后!”
康熙说话说得很慢,这在旁人听来便是因为过于悲痛以至于说话磕磕绊绊,直面康熙的太皇太后知道,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原本想用一句光明正大的遗言,逼得康熙必杀乌那希的太皇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康熙依旧淡然的回望。
满身软肋都被抓住了太太皇太后闭眼,咬着牙的说道:“对你哀家很放心。”
本来就是回光返照呢,临死又被这么气了一通太皇太后很快就撑不住了,还没和太后说上两句话便已经逝世。
众人皆跪趴在地痛哭出声,乌那希扶着康熙往外头走去,临出慈宁宫前,康熙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那鳞次栉比的宫殿。
“我的额娘死了,作为小小的庶妃处处不如意的时候,她活的好好的,可当上了养尊处优的太后,没两年的功夫,人就没了!”
回到翊坤宫兴致不高的康熙躺在床上,拉着乌那希的手,在一室寂静之中康熙猛地说道:“我知道的,可我不敢去看,我是皇玛嬷一手扶上帝位的。”
乌那希轻拍他的脊背,康熙紧紧的搂住乌那希,将头埋在她的腹部,深吸一口气的闻着她身上自有的干净悠远的香味,像是从中汲取到了勇气一样的接着说道:“那天我带着额娘想欢吃的云片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上盖着白绢的额娘了。”
“前一天还好好的和我说话的人,后一天说没就没了,我站在额娘面前却不敢伸手去看看她的遗容!”
那是他这一生最懦弱,最无耻,最煎熬的时刻,他的拳头握得死紧,心像是被烈火煎熬着,眼眶通红的最终也只是跪下来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回忆着那份过往,康熙将乌那希越抱越紧,几乎是痛苦的说道:“时至今日,我都不敢肯定额娘的死,究竟是因为人为还是天意?”
乌那希轻轻地哼着小调,婉转干净的声音尽显清越,康熙听着慢慢的放松了身体,许久之后才脱口而出一句:“我敬她爱她又防她恨她!”
把所有的黑历史都揭露在乌那希面前,像是将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刨开让她赏阅一般的康熙急得屏住呼吸,像是等待着命运宣判的囚犯。
乌那希灿然一笑:“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念头,太皇太后莫名其妙的喜爱我,把我高高架起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又突然的把这份喜爱收回去,满脸厌恶的盯着我。
我也曾经在心里暗暗的骂过她死老太婆!脑子有病一样的反复无常!”
哈,康熙有些无法想象,